寿吴翊之先生九十

古人重忧勤,忧勤皆寿考。今人贪欢娱,欢娱多折夭。

延陵有封翁,齿德为国宝。年逾洛水英,貌比商山皓。

诗书课子孙,田园足蔬稻。福寿有如斯,梓桑都压倒。

谁知驹犊年,驰驱无暮蚤。迨乎烟尘生,栩棘集羽鸨。

施舍及存亡,诚求还赤保。抱此饥溺心,乡闾忘旱涝。

天道每好还,报施争迟早。燕山窦禹钧,阴德回苍昊。

磨鍊出精神,胜食安期枣。从古晚晴佳,夕阳无限好。

字致尧,原名仁恺,诸生,邑志传行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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截竹为杖瘦且轻,石壑竹破误汝行。
削木为杖轻且好,道远木折恐不到。
闽君铁杖七尺长,色如黑蛇气如霜。
提携但恐汝无力,撞坚过嶮安能伤。
柳公虽老尚强健,闭门却扫不复将。
知公足力无险阻,怜公未有登山侣。
回生四海性一身,袖中长剑为两人。
洞庭漫天不觉过,半酣起舞惊鬼神。
愿公此杖亦如此,适意遨游日千里。
归来倚壁示时人,海外苍茫空自记。
小室坐毡重叠,红炉兽炭交加。一卮村酒吸流霞。窗外寒威可怕。
心在盘洲种柳,眼看密雪飞花。银杯缟带不随车。江上渔蓑难画。
群花渐老,向晓来微雨,芳心初拆。拂掠娇红香旖旎,浑欲不胜春色。淡月梨花,新晴繁杏,装点成标格。风光都在,半开深院人寂。
刚要买断东风,袅栾枝低映,舞茵歌席。记得当时曾共赏,玉人纤手轻摘。醉里妖饶,醒时风韵,比并堪端的。谁知憔悴,对花空恁思忆。
朝云浮四海。日暮归故山。
行役怀旧土。悲思不能言。
悠悠涉千里。未知何时旋。

故态狂奴发。君莫学、车中新妇,口中石阙。同是天涯流落者,休使满头霜雪。

且斜抱、同琶弯月。听到钿蝉悽厉处,更突如铁骑纤如发。

秋声起,在林末。

三更银甲都弹折。不须问、千年宫殿,几番人物。记得馆娃人似玉,唤作平康之杰。

曾遇在、兰膏将灭。万事古来谁最苦,只青衫泪与榴裙血。

鸡未喔,酒须益。

天外青山半有无,江流万里月明孤。夜深偶感曹瞒迹,却被傍人作画图。

咸池一奏合宫成,帝自垂裳拱玉京。多少侍臣调六琯,须知共作凤凰鸣。

一枝红艳最分明,百朵飞华欲共荣。种自峨眉传远色,光迎羯鼓动春情。

嗟君有赋峨何在,念尔为玄草未成。且向芳菲同一醉,名花笔下易流声。

壁立中丞第一峰,后来叠出玉芙蓉。河东从此称三凤,汝水何劳羡八龙。

泰山言应可转移。
新宠不信更参差。
合欢锦带鸳鸯鸟。
同心绮袖连理枝。
皎皎新秋明月开。
早露飞萤暗里来。
鲸灯落花殊未尽。
虬水银箭莫相催。
非是神女期河汉。
别有仙姬入吹台。
未眠解着同心结。
欲醉那堪连理杯。
后宫不惬茱萸芳。
夜夜争开苏合房。
宝钗翠鬓还相似。
朱唇玉面非一行。
新人未语言如涩。
新宠无前判不臧。
愿奉更衣兰麝气。
恐君马到自惊香。
长歌白石草庐深,今抱园丝就赏音。
温饱不为儿辈计,行藏端在古人心。
鱣鱼堂上春开帐,鸂鶒滩前夜对衾。
拟挂奚囊梅下听,谪仙应共隐仙吟。

髻云松滑亸鸾钗,清减羞临玉镜台。蛱蝶也知人寂寞,一双飞过杏墙来。

泉上归来已一年,万松阴里屋三椽。坐浅白日浑无事,买断清风不费钱。

猿堕山崖寻果树,鹤穿林径避茶烟。王猷识我平生意,时寄新诗一两篇。

蕊珠宫殿俯烟霞,宣政门开立正衙。
刚日小王封大国,玉堂学士进新麻。
讲习延东观,趋陪盛北宫。惟师恢帝则,敷教叶天工。
宣室恩尝异,金华礼更崇。洞门清永日,华绶接微风。
萐降尧厨翠,榴开舜酒红。文思光万宇,高议待升中。

碧天云浮澹烟花,轻暖轻寒二月中。竹印粉墙成画稿,笺藏翠袖当诗筒。

偶耽薄饮忘家务,每为微吟误女红。最是春光留意处,杏花初绽小楼东。

元度曾闻爱学顽,情同支遁共青山。长因结屋依云际,便拟禅心出世间。

坐石月窥人外白,枕流泉落梦初閒。雷峰尚有商量处,那得迟君一掩关。

短艇漾秋霞,江村数百家。
水声鸣轳辘,山骨瘦槎枒。
自笑如浮梗,何期又泛楂。
人传前岸石,曾化作虾蟆。

白发别良苦,金杯酌莫迟。蜉蝣看世事,松柏问襟期。

向子徐游岳,柴桑待解龟。高秋桂花发,万里讯南枝。

  开元七年,道士有吕翁者,得神仙术,行邯郸道中,息邸舍,摄帽弛带隐囊而坐,俄见旅中少年,乃卢生也。衣短褐,乘青驹,将适于田,亦止于邸中,与翁共席而坐,言笑殊畅。久之,卢生顾其衣装敝亵,乃长叹息曰:“大丈夫生世不谐,困如是也!”翁曰:“观子形体,无苦无恙,谈谐方适,而叹其困者,何也?”生曰:“吾此苟生耳,何适之谓?”翁曰:“此不谓适,而何谓适?”答曰:“士之生世,当建功树名,出将入相,列鼎而食,选声而听,使族益昌而家益肥,然后可以言适乎。吾尝志于学,富于游艺,自惟当年青紫可拾。今已适壮,犹勤畎亩,非困而何?”言讫,而目昏思寐。

  时主人方蒸黍。翁乃探囊中枕以授之,曰:“子枕吾枕,当令子荣适如志。”其枕青甆,而窍其两端,生俛首就之,见其窍渐大,明朗。乃举身而入,遂至其家。数月,娶清河崔氏女,女容甚丽,生资愈厚。生大悦,由是衣装服驭,日益鲜盛。明年,举进士,登第,释褐秘校,应制,转渭南尉,俄迁监察御史,转起居舍人知制诰,三载,出典同州,迁陕牧,生性好土功,自陕西凿河八十里,以济不通,邦人利之,刻石纪德,移节卞州,领河南道采访使,征为京兆尹。是岁,神武皇帝方事戎狄,恢宏土宇,会吐蕃悉抹逻及烛龙莽布支攻陷瓜沙,而节度使王君毚新被杀,河湟震动。帝思将帅之才,遂除生御史中丞、河西节度使。大破戎虏,斩首七千级,开地九百里,筑三大城以遮要害,边人立石于居延山以颂之。归朝册勋,恩礼极盛,转吏部侍郎,迁户部尚书兼御史大夫。时望清重,群情翕习。大为时宰所忌,以飞语中之,贬为端州刺史。三年,征为常侍,未几,同中书门下平章事。与萧中令嵩、裴侍中光庭同执大政十余年,嘉谟密令,一日三接,献替启沃,号为贤相。同列害之,复诬与边将交结,所图不轨。制下狱。府吏引从至其门而急收之。生惶骇不测,谓妻子曰:“吾家山东,有良田五顷,足以御寒馁,何苦求禄?而今及此,思短褐、乘青驹,行邯郸道中,不可得也!”引刃自刎。其妻救之,获免。其罹者皆死,独生为中官保之,减罪死,投驩州。

  数年,帝知冤,复追为中书令,封燕国公,恩旨殊异。生子曰俭、曰传、曰位,曰倜、曰倚,皆有才器。俭进士登第,为考功员;传为侍御史;位为太常丞;倜为万年尉;倚最贤,年二十八,为左襄,其姻媾皆天下望族。有孙十余人。两窜荒徼,再登台铉,出入中外,徊翔台阁,五十余年,崇盛赫奕。性颇奢荡,甚好佚乐,后庭声色,皆第一绮丽,前后赐良田、甲第、佳人、名马,不可胜数。后年渐衰迈,屡乞骸骨,不许。病,中人候问,相踵于道,名医上药,无不至焉。将殁,上疏曰:“臣本山东诸生,以田圃为娱。偶逢圣运,得列官叙。过蒙殊奖,特秩鸿私,出拥节旌,入升台辅,周旋内外,锦历岁时。有忝天恩,无裨圣化。负乘贻寇,履薄增忧,日惧一日,不知老至。今年逾八十,位极三事,钟漏并歇,筋骸俱耄,弥留沈顿,待时益尽,顾无成效,上答休明,空负深恩,永辞圣代。无任感恋之至。谨奉表陈谢。”诏曰:“卿以俊德,作朕元辅,出拥藩翰,入赞雍熙。升平二纪,实卿所赖,比婴疾疹,日谓痊平。岂斯沈痼,良用悯恻。今令骠骑大将军高力士就第候省,其勉加针石,为予自爱,犹冀无妄,期于有瘳。”是夕,薨。

  卢生欠伸而悟,见其身方偃于邸舍,吕翁坐其傍,主人蒸黍未熟,触类如故。生蹶然而兴,曰:“岂其梦寐也?”翁谓生曰:“人生之适,亦如是矣。”生怃然良久,谢曰:“夫宠辱之道,穷达之运,得丧之理,死生之情,尽知之矣。此先生所以窒吾欲也,敢不受教!”稽首再拜而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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