客有不乐游广陵,卧看八月秋涛兴。伟哉造物此巨观,海水直挟心飞腾。
瀴溟万万夙未届,对此茫茫八埏隘。才见银山动地来,已将赤岸浮天外。
砰岩磓岳万穴号,雌呿雄吟六节摇。岂其乾坤果呼吸,乃与晦朔为盈消。
殷天怒为排山入,转眼西追日轮及。一信将无渤澥空,再来或恐鸿濛湿。
唱歌踏浪输吴侬,曾赍何物邀海童。答言三千水犀弩,至今犹敢撄其锋。
我思此语等儿戏,员也英灵实南避。只合回头撼越山,那因抉目仇吴地。
吴颠越蹶曾几时,前胥后种谁见知。潮生潮落自终古,我欲停杯一问之。
苍凉海日上亭台,无数幽花带露开。人在万山秋色里,白云低傍酒樽来。
谷口郑子真,虽非陶处士。彭泽归去来,未必不同志。
古人论心不论迹,今人论迹不论心。曾子武城子思卫,出处一致非升沉。
筑堂悠然对平巘,碧云过雨南山远。孰谓今人非古人,淋漓文字见题扁。
举无遗照,十方刹海目前观。正体堂堂,大千同一真如境。
各守本位去,山是山,水是水。互换投机去,星辰易位,佛祖潜踪。
两处绝聱讹,二边纯莫立。无可不可,悉得安居。随时应缘,凝然湛寂。
署之东园,久茀不治。修至始辟之,粪瘠溉枯,为蔬圃十数畦,又植花果桐竹凡百本。春阳既浮,萌者将动。园之守启曰:“园有樗焉,其根壮而叶大。根壮则梗地脉,耗阳气,而新植者不得滋;叶大则阴翳蒙碍,而新植者不得畅以茂。又其材拳曲臃肿,疏轻而不坚,不足养,是宜伐。”因尽薪之。明日,圃之守又曰:“圃之南有杏焉,凡其根庇之广可六七尺,其下之地最壤腴,以杏故,特不得蔬,是亦宜薪。”修曰:“噫!今杏方春且华,将待其实,若独不能损数畦之广为杏地邪?”因勿伐。
既而悟且叹曰:“吁!庄周之说曰:樗、栎以不材终其天年,桂、漆以有用而见伤夭。今樗诚不材矣,然一旦悉翦弃;杏之体最坚密,美泽可用,反见存。岂才不才各遭其时之可否邪?”
他日,客有过修者,仆夫曳薪过堂下,因指而语客以所疑。客曰: “是何怪邪?夫以无用处无用,庄周之贵也。以无用而贼有用,乌能免哉!彼杏之有华实也,以有生之具而庇其根,幸矣。若桂、漆之不能逃乎斤斧者,盖有利之者在死,势不得以生也,与乎杏实异矣。今樗之臃肿不材,而以壮大害物,其见伐,诚宜尔,与夫才者死、不才者生之说又异矣。凡物幸之与不幸,视其处之而已。”客既去,修善其言而记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