金筠庄家居困甚,闻有四明之招,尚不即赴,作此以励其行三首 其一

食叶青虫化蛱蝶,落花依草恣蹂蹀。昨宵犹抱枯枝眠,朝忽翩翩斗蜂捷。

字旭之,邑诸生,道光咸丰时人。少时读人诗,即喜效其体吟咏,曾佐学使刘信芳整理诗宗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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老怀不知春,但爱远峰碧。
乘高恣遐观,未快双目击。
稍为松根坐,遂与参井逼。
女娲补天馀,坠此百炼石。
摩挲苍藓痕,上有雅沿迹。
引觞起自斟,盏面不容滴。
举头挽飞云,颇觉天半窄。
追随二三子,顾我独衰白。
向来无雩春,胜践同今昔。
偶忘千岁忧,共此一笑适。
众鸟高飞云去闲,相看只有敬亭山。
孤标尚想风尘外,佳句长留天地间。
影落金牛撩客恨,手摩玉兔练仙颜。
故山风月非人世,何事骑鲸去不还。

起手曾论一着棋,明灯空局暗生悲。萧疏齿发凋残日,突兀乾坤赌赛时。

海水怒飞龙起急,天梁横截雁来迟。盘鍉大有中原约,酌酒加餐慰尔思。

灯前小语背流苏,偷看封章就也无。花外日高屏扇掩,府中未省有啼乌。

古台荒榭晚过逢,载酒同浇磊磈胸。墙外水通溪一曲,牖西云接树千重。

青山自合君为主,白发那知我亦翁。别后有文移建业,漫嘲仙吏抗尘容。

蛱蝶轻罗押蒜金,灯前小立倚瑶琴。桃花潭水儿家住,只问郎情深不深。

白社风霜惊暮年,铜瓶桑落慰秋天。
怜君意厚留新画,不著松枝当酒钱。
子房有奇志,功高不自居。
晚从赤松游,窃笑淮阴愚。
煌煌汉家业,终焉成霸图。
神人固难遇,授书非典谟。¤

白发苍颜落照边,敝裘羸马恶风前。熏心醁醑凡三月,扑面缁尘又一年。

世事升沉看木醑,天机消长阅韦编。投閒欲效耆英社,何处花光似洛川。

少年好驰侠,旅宦游关源。既践终古迹,聊讯兴亡言。

隆周为薮泽,皇汉成山樊。久没离宫地,安识寿陵园。

仲秋边风起,孤蓬卷霜根。白日无精景,黄沙千里昏。

显轨莫殊辙,幽途岂异魂。圣贤良已矣,抱命复何怨。

清源小殿合凉州,羯鼓琵琶响未休。为是阿瞒供乐籍,八姨多费锦缠头。

已觉愁如海,无端岁又新。娥眉千古恨,蛇足百年身。

有泪酬佳节,无人问夙因。早梅不解事,轻放一枝春。

思古人,思古人,古人皦皦若日月。我欲剖棺斲出古人心,惟见苍苔漫白骨。

请陈古人心,君勿骇客言。古人惟一真,可使风俗皆还淳。

杀鸡不及林宗,炊黍不候庞公。雪中安道兴适尽,坐上公荣樽已空。

呼酒径劝君,欲眠即遣客。嵇康巨源不为绝,戴崇彭宣本相得。

徐庶失老母,密如玄德不能夺之臣。严陵薄宦情,狎如文叔不能止之客。

包胥伍员不失其为友,羊祜陆抗不害其为敌。我有蒸壶,安事隐语。

我但食韭,安用多种。割肉元知方朔真,拿金岂即刘叉勇。

古人心事有如此,何至颜色相媚奉。道衰舛仁义,世乱生奸雄。

君知臧否不挂口,正虑匕首揕其胸。我生恐无用,我死知无闻。

作书预与儿辈诀,葬时定觅要离坟。

秋月上孤村,清光照村渚。渚水碧而深,昨夜添新雨。

微风亦修修,零露复湑湑。黄云压稻场,紫花香豆圃。

篱下独徘徊,竟夕无人语。

画舸乘风入永康,疏花缘岸一溪长。
山淘麦浪青重叠,云衅鱼鳞白渺茫。
王事有程行作吏,胜游无侣梦还乡。
直输渔父芦汀畔,斗酒浑家醉野航。

祖洲一角跨东海,三千童女紫芝采。人閒异种苦搜求,岂知徐福扁舟在。

耕烟斸月飞九天,二十四茎生琼田。茅君一笑授颜色,眉宇爽气盈大千。

昆崙山下重回首,东方顽仙是吾友。襟裾如水上鸿堤,与子大酌浮邱酒。

珊瑚在手葳蕤红,长生一曲歌玲珑。君乐荷锄汧谷宅,我怀承盖甘泉宫。

牧龙旧梦无复道,四十年来风日好。相期葆此金石姿,三田聚宝多瑶草。

竺仙论五百劫,蒙叟誇八千春。但闻尧舜氏作,谁识羲黄上人。

芙蓉为?菊为裳,高结重台散异香。见说君王频问寝,名花长映御袍黄。

词客招携谒上方,胜游宁觉滞他邦。鼋鼍傍岸窥禅语,云雾当空护法幢。

海上仙山无弱水,人间倒景有长江。应知河朔非吾辈,良夜何劳引玉釭。

  郑子玄者,丘长孺父子之文会友也。文虽不如其父子,而质实有耻,不肯讲学,亦可喜,故喜之。盖彼全不曾亲见颜、曾、思、孟,又不曾亲见周、程、张、朱,但见今之讲周、程、张、朱者,以为周、程、张、朱实实如是尔也,故耻而不肯讲。不讲虽是过,然使学者耻而不讲,以为周、程、张、朱卒如是而止,则今之讲周、程、张、朱者可诛也。彼以为周、程、张、朱者皆口谈道德而心存高官,志在巨富;既已得高官巨富矣,仍讲道德,说仁义自若也;又从而哓哓然语人曰:“我欲厉俗而风世。”彼谓败俗伤世者,莫甚于讲周、程、张、朱者也,是以益不信。不信故不讲。然则不讲亦未为过矣。

  黄生过此,闻其自京师往长芦抽丰,复跟长芦长官别赴新任。至九江,遇一显者,乃舍旧从新,随转而北,冲风冒寒,不顾年老生死。既到麻城,见我言曰:“我欲游嵩少,彼显者亦欲游嵩少,拉我同行,是以至此。然显者俟我于城中,势不能一宿。回日当复道此,道此则多聚三五日而别,兹卒卒诚难割舍云。”其言如此,其情何如?我揣其中实为林汝宁好一口食难割舍耳。然林汝宁向者三任,彼无一任不往,往必满载而归,兹尚未厌足,如饿狗思想隔日屎,乃敢欺我以为游嵩少。夫以游嵩少藏林汝宁之抽丰来嗛我;又恐林汝宁之疑其为再寻己也,复以舍不得李卓老,当再来访李卓老,以嗛林汝宁:名利两得,身行俱全。我与林汝宁几皆在其术中而不悟矣;可不谓巧乎!今之道学,何以异此!

  由此观之,今之所谓圣人者,其与今之所谓山人者一也,特有幸不幸之异耳。幸而能诗,则自称曰山人;不幸而不能诗,则辞却山人而以圣人名。幸而能讲良知,则自称曰圣人;不幸而不能讲良知,则谢却圣人而以山人称。展转反复,以欺世获利。名为山人而心同商贾,口谈道德而志在穿窬。夫名山人而心商贾,既已可鄙矣,乃反掩抽丰而显嵩少,谓人可得而欺焉,尤可鄙也!今之讲道德性命者,皆游嵩少者也;今之患得患失,志于高官重禄,好田宅,美风水,以为子孙荫者,皆其托名于林汝宁,以为舍不得李卓老者也。然则郑子玄之不肯讲学,信乎其不足怪矣。

  且商贾亦何可鄙之有?挟数万之赀,经风涛之险,受辱于关吏,忍诟于市易,辛勤万状,所挟者重,所得者末。然必交结于卿大夫之门,然后可以收其利而远其害,安能傲然而坐于公卿大夫之上哉!今山人者,名之为商贾,则其实不持一文;称之为山人,则非公卿之门不履,故可贱耳。虽然,我宁无有是乎?然安知我无商贾之行之心,而释迦其衣以欺世而盗名也耶?有则幸为我加诛,我不护痛也。虽然,若其患得而又患失,买田宅,求风水等事,决知免矣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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