唐弊文初丧,书成法至今。雍容趋圣处,深切可人心。
气力知难继,风流喜不淫。悬知公欲谢,异说勇交侵。
吾仕竟三黜,吾气竭再鼓。百年会有极,等作一抔土。
宁当友鱼虾,勿谓怒豺虎。静中试遐观,一一皆自取。
但恨齿发衰,无力供保伍。结茅得幽深,杉竹自成坞。
食贫秋田少,酒不供小户。醒眼对佳山,日夕迭宾主。
有谈及世故,使我舌屡吐。常恐天地间,愧仰而怍俯。
所以猿鹤居,不嫌蓬藋拄。可惜秋风至,送君又南浦。
征马矫西首,离琴扬南音。懿亲将远别,置酒坐华林。
中量岂独浅,强饮不尽斟。分手即岐路,千里在寸阴。
习习东来风,飘飘游子心。山川脩且阔,羁思壮难任。
驰情天一涯,结梦江之浔。要我清商节,聆子吹篪吟。
一线黄墙障朔风,腾骧铁马溃云中。骨堆石勒沤麻岭,血浴高欢避暑宫。
栖亩粮增三日灶,乘城卒卧六钧弓。汉家别有遮拦法,贡市年年货币通。
目穷差别耳非闻,逼塞诸根但有云。触法大都无软美,宽饶何处着殷勤。
如浮今古谁为纽,尽费烟霄不受熏。一笑中流誇定力,那知悽恻破三分。
快读萍渔稿。问君家、当年笛谱,赏音多少。百尺楼头明月满,缘底泪痕双照。
料别恨、天涯曾抱。却美清才兼福慧,有声声、琴瑟赓同调。
馀韵歇,画梁绕。
论交两世苔岑好。怕重提、东华联巷,雪泥留爪。
卅载沧桑增感触,知否杜鹃啼老。奈老尚、风尘潦倒。
倘念故人犹有子,勉循良、最待三年报。应许夸,阿翁灶。
蜀妓椎茧如截肪,鲛工夜织青犀裳。翰林待诏擅花竹,砚屏春透宫云香。
镵根蔫鲜玉生汗,南风入林翠胎绽。牙根冤血点点红,三凤声沉九秋晏。
太官金锜陈淳熬,看图未必菹尔曹。馋夫煮箦政未熟,见此豪夺君其韬。
邂逅相逢好,初心各壮图。金兰期永好,银艾愿同纡。
恨逐芳樽遣,情烦綵笔铺。风云偶然会,携手上天衢。
旧院东林,沧桑陵谷,翻云覆雨方晴。一朝营造,救度也耎薨。
丽泽规模整肃,祠堂内、丹艧梁楹。惊相告、俄傅檄至,不日报功成。
丙寅,夏四月,中丞北上,迫趣王程。过林间停辙,讲道杨亭。
今岁戊辰春日,云旗风马忽来迎。到门后,龟山降席,促膝话平生。
步游灵岩山,陟彼涵空阁。层峦郁深迥,结构俯寥廓。
梯石拥阑干,飞轩并崖壑。湖光日滉漾,云气纷栖薄。
矫首纵遐观,湛宇翔群鹤。秦淮渺何许,引领心有托。
饮饯相晤言,朋知足娱乐。殷勤送子行,清风振台柏。
国于南山之下,宜若起居饮食与山接也。四方之山,莫高于终南;而都邑之丽山者,莫近于扶风。以至近求最高,其势必得。而太守之居,未尝知有山焉。虽非事之所以损益,而物理有不当然者。此凌虚之所为筑也。
方其未筑也,太守陈公杖履逍遥于其下。见山之出于林木之上者,累累如人之旅行于墙外而见其髻也。曰:“是必有异。”使工凿其前为方池,以其土筑台,高出于屋之檐而止。然后人之至于其上者,恍然不知台之高,而以为山之踊跃奋迅而出也。公曰:“是宜名凌虚。”以告其从事苏轼,而求文以为记。
轼复于公曰:“物之废兴成毁,不可得而知也。昔者荒草野田,霜露之所蒙翳,狐虺之所窜伏。方是时,岂知有凌虚台耶?废兴成毁,相寻于无穷,则台之复为荒草野田,皆不可知也。尝试与公登台而望,其东则秦穆之祈年、橐泉也,其南则汉武之长杨,五柞,而其北则隋之仁寿,唐之九成也。计其一时之盛,宏杰诡丽,坚固而不可动者,岂特百倍于台而已哉?然而数世之后,欲求其仿佛,而破瓦颓垣,无复存者,既已化为禾黍荆棘丘墟陇亩矣,而况于此台欤!夫台犹不足恃以长久,而况于人事之得丧,忽往而忽来者欤!而或者欲以夸世而自足,则过矣。盖世有足恃者,而不在乎台之存亡也。”既以言于公,退而为之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