雨过百花尽,绿叶自成帷。翛然惊破残梦,何许一黄鹂。
独上高楼凝望,不见阳春去处,惟见草离离。且喜画梁燕,还傍旧巢归。
理纨扇,清竹簟,试单衣。莫思身外闲事,有酒便须挥。
蝼蚁王侯同尽,何用名标竹帛,留与后人疑。坐久暮天碧,月在绿杨枝。
南郭先生,门巷萧疏,庭除寂寥。恰一湾蓼岸,远樯列荠,数间竹屋,夜雨鸣涛。
曾记当年,浪游京国,燕赵悲歌也自豪。归来后,喜依然三径,仲蔚蓬蒿。
乾坤群盗如毛。叹萍梗吾生信所遭。且风灯擘阮,和之檀板,烟帆醉菊,侑以霜螯。
十日联床,一尊下榻,白饭青刍累素交。明将发,怕空江叠浪,万籁悲号。
二松之间屋压头,老丞哦诗夜不休。新篇连牍晓寄我,爽气欲扑山中楼。
楚山矗矗楚水流,楚材自昔推奇尤。但使能坚季布诺,人间何患无曹丘。
吁嗟乎!匈奴嫚书姿嘲弄,季布之言竟何用。樊哙方行十万众。
不尽登临兴,吴山秋气深。江湖留客梦,风雨改诗心。
落叶浩无际,闲云许共寻。蒹葭休远溯,把袂快同岑。
晴光叠翠与云期,共说西山景物奇。千古夷齐风致远,蕨薇滋味几人知。
离亭对绮筵,把酒听鸣弦。路转桥妨马,江浮水接天。
渔村晴晒网,畬火暖烧田。只为苍生出,无心问酒泉。
余为董文恪公作行状,尽览其奏议。其任安徽巡抚,奏准棚民开山事甚力。大旨言:与棚民相告讦者,皆溺于龙脉风水之说,至有以数百亩之山,保一棺之土;弃典礼,荒地利,不可施行。而棚民能攻苦茹淡于丛山峻岭、人迹不可通之地,开种旱谷,以佐稻粱。人无闲民,地无遗利,于策至便,不可禁止,以启事端。余览其说而是之。
及余来宣城,问诸乡人。皆言:未开之山,土坚石固,草树茂密,腐叶积数年,可二三寸。每天雨,从树至叶,从叶至土石,历石罅滴沥成泉。其下水也缓,又水下而土不随其下。水缓,故低田受之不为灾;而半月不雨,高田犹受其浸溉。今以斤斧童其山,而以锄犁疏其土,一雨未毕,沙石随下,奔流注壑涧中,皆填污不可贮水,毕至洼田中乃止。及洼田竭,而山田之水无继者。是为开不毛之土,而病有谷之田;利无税之佣,而瘠有税之户也。余亦闻其说而是之。
嗟夫!利害之不能两全也久矣。由前之说,可以息事;由后之说,可以保利。若无失其利,而又不至如董公之所忧,则吾盖未得其术也。故记之以俟夫习民事者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