飞楼百尺面巑岏,万顷溪光带郭寒。宵寐正求良弼梦,云山聊得暂时看。
垂杨枝外,一片桃花水。临水野人家,好生涯、叉鱼活计。
疏篱草舍,三五自成村,称鱼市,儿童戏,也效叉鱼技。
飞花万点,乱卷东风起。晒网趁斜阳,射金波、落霞影里。
言斤论两,鱼价细评量,同妇子,谋生耳,此外无余事。
我闻玄乌产句曲,数千年来化为白。素质本孕瑶光星,玉姿岂比零陵石。
云波日影泛参差,酒泉事远见应稀。不向乌衣国里来,偏宜白玉堂中栖。
荆花烂烂荫修庑,藜火娟娟映双羽。轻沾弱絮迎柳风,闲趁粉蝶度花雨。
柳风花雨春未央,雕梁网户任飞翔。影写瑶池宁异色,泥衔珠箔但闻香。
人间粉黛谁堪匹,雅黄翡翠无颜色。帘前拂羽讵相见,幕中巧语暂相识。
朝朝翻玉砌,暮暮度水涯。暮度浑如侵月色,朝翻疑是带霜华。
霜华月色相凌乱,游丝冉冉迷归翰。岂逐流莺媚绮罗,宜随野鹤凌霄汉。
君不见啁啾丛棘纷无数,惟有皓质称天女。高阁曾闻集上真,仙禽自合来县圃。
又不见道康堂上唤景怡,感卿盛德来相依。古来良禽多择主,肯傍寻常庭户飞?
不信主人清比玉,请看双燕玉为衣。
句曲道人门不出,几时杖屦接殷勤。春晴洗药分泉去,午睡烹茶隔竹闻。
山脚客行惊犬吠,树皮苔老结龙文。三层台上月如水,半夜吹箫入紫云。
结构依茂林,开轩面青嶂。浮岚变朝采,宿雨经池上。
春阳正和煦,生意日条畅。径草绿已繁,皋兰叶初放。
脩翰摩烟霄,游鳞泳清涨。动息皆自然,至理妙无象。
遗纷便静观,寂寞谐所尚。偃仰丘壑间,中情无得丧。
宋二苏氏论六国徒事割地赂秦,自弱、取夷灭,不知坚守纵约;齐、楚、燕、赵不知佐韩、魏以摈秦:以为必如是,而后秦患可纾。
夫后世之所以恶秦者,岂非以其暴邪?以余观之,彼六国者皆欲为秦所为,未可专以罪秦也。当是时,东诸侯之六国也,未有能愈于秦者也;其溺于攻伐,习于虞诈,强食而弱肉者,视秦无异也。兵连祸结,曾无虚岁。向使有擅形便之利如秦者,而又得天助焉。未必不复增一秦也。惟其终不克为秦之所为,是以卒自弱,而取夷灭。当苏秦之始出也,固尝欲用秦,而教之吞天下矣。诚知其易也。使秦过用之,彼其所以为秦谋者,一忧夫张仪也。惟其不用,而转而说六国以纵亲,彼岂不逆知天纵约之不可保哉?其心特苟以弋一时之富贵,幸终吾身而约不败。其激怒张仪而入之于秦,意可见也,洹水之盟,曾未逾年,而齐、魏之师已为秦出矣。夫张仪之辨说,虽欲以散纵而就衡,顾其言曰,亲昆弟同父母,尚有争钱财,而欲恃诈伪反覆,所以状衰世人之情,非甚谬也。彼六国相图以攻取,相尚以诈力,非有昆弟骨肉之亲,其事又非特财用之细也。而衡人方日挟强秦之威柄,张喙而恐喝之,即贤智如燕昭者,犹且俯首听命,谢过不遑,乃欲责以长保纵亲,以相佐助,岂可得哉!
所以然者,何也?则以误于欲为秦之所为也。六国皆欲为秦之所为,而秦独为之,而遂焉者,所谓得天助云尔。嗟夫!自春秋以来,兵祸日炽;迄乎战国,而生民之荼毒,有不忍言者。天之爱民甚矣,岂其使六七君者,肆于人上,日驱无辜之民,胼手胝足、暴骸中野,以终刘于虐乎?其必不尔矣!是故秦不极强,不能灭六国而帝,不帝,则其恶未极,其恶未盈,亦不能以速亡。凡此者,皆天也,亦秦与六国之自为之也。后之论者,何厚于六国,而必为之图存也哉!
曰:“若是,则六国无术以自存乎”曰:“奚为其无术也。焉独存,虽王可也。孟子尝以仁义说梁、齐之君矣,而彼不用也,可慨也夫。”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