王同祖,字与之,号花洲,金华(今属浙江)人,余嵘孙婿。幼年侍父宦游,弱冠入金陵幕府,时嘉熙二年。历朝散郎、大理寺主簿(刘克庄《龙学余尚书神道碑》),淳祐九年,通判建康府。十年,添差沿江制置司机宜文字。
旧馆闭平阳,容车启寿堂。霜凝蕣英落,风度薤歌长。
淑德图书在,皇慈礼命彰。凄凉霸川曲,垄树已成行。
畴昔与公同奉常,余为藉田公社令。是时朔祭拜卿少,余已颜衰公秀莹。
斋房并公挥麈尾,议论风生真纚纚。蜀珍数人皆在坐,尽说功名须逊子。
回头一梦十五春,公为使者余廛民。薰风荷畔绿樽设,丹荔粲粲莲房新。
语间切切忧民瘼,阴功亟欲苏全闽。出经入传知言要,湘西绝学今谁绍。
我老西河欠鞭策,此事须公正英妙。
登高丘,望远海。长风簸浪高于山,蓬莱宫阙无光采。
云雾翳阳谷,羲和安所之?鲸鲵作队行,鳞鬣如朱旗。
精卫衔石空有心,口角流血天不知。登高丘,望远海。
弱水浩荡不可航,一望令人玄发改。
金枢楼上醉流霞,何羡扶风豪士家。丹砂唱罢初生月,烛剪银台第几花。
清时休但爱閒官,错节须从利器看。我愧孙阳曾相马,君如仇簿暂栖鸾。
交情覆手炎凉易,世路于人俯仰难。至境不关儒者事,百年留取寸心丹。
昆山徐健菴先生,筑楼于所居之后,凡七楹。间命工斫木为橱,贮书若干万卷,区为经史子集四种。经则传注义疏之书附焉,史则日录、家乘、山经、野史之书附焉,子则附以卜筮、医药之书,集则附以乐府诗余之书。凡为橱者七十有二,部居类汇,各以其次,素标缃帙,启钥灿然。于是先生召诸子登斯楼而诏之曰:“吾何以传女曹哉?吾徐先世,故以清白起家,吾耳目濡染旧矣。盖尝慨夫为人之父祖者,每欲传其土田货财,而子孙未必能世富也;欲传其金玉珍玩、鼎彝尊斝之物,而又未必能世宝也;欲传其园池台榭、舞歌舆马之具,而又未必能世享其娱乐也。吾方以此为鉴。然则吾何以传女曹哉?”因指书而欣然笑曰:“所传者惟是矣!”遂名其楼为“传是”,而问记于琬。琬衰病不及为,则先生屡书督之,最后复于先生曰:
甚矣,书之多厄也!由汉氏以来,人主往往重官赏以购之,其下名公贵卿,又往往厚金帛以易之,或亲操翰墨,及分命笔吏以缮录之。然且裒聚未几,而辄至于散佚,以是知藏书之难也。琬顾谓藏之之难不若守之之难,守之之难不若读之之难,尤不若躬体而心得之之难。是故藏而勿守,犹勿藏也;守而弗读,犹勿守也。夫既已读之矣,而或口与躬违,心与迹忤,采其华而忘其实,是则呻占记诵之学所为哗众而窃名者也,与弗读奚以异哉!
古之善读书者,始乎博,终乎约,博之而非夸多斗靡也,约之而非保残安陋也。善读书者根柢于性命而究极于事功:沿流以溯源,无不探也;明体以适用,无不达也。尊所闻,行所知,非善读书者而能如是乎!
今健菴先生既出其所得于书者,上为天子之所器重,次为中朝士大夫之所矜式,藉是以润色大业,对扬休命,有余矣,而又推之以训敕其子姓,俾后先跻巍科,取宦仕,翕然有名于当世,琬然后喟焉太息,以为读书之益弘矣哉!循是道也,虽传诸子孙世世,何不可之有?
若琬则无以与于此矣。居平质驽才下,患于有书而不能读。延及暮年,则又跧伏穷山僻壤之中,耳目固陋,旧学消亡,盖本不足以记斯楼。不得已勉承先生之命,姑为一言复之,先生亦恕其老誖否耶?
前年望归归不得,去年中途脚无力。残生何意有今年,突兀家山堕眼前。
东家西家何壶酒,主人捧觞客长寿。先生醉袖挽春回,万落千村满花柳。
山灵为渠也放颠,世界幻入兜罗绵。似嫌衣锦太寒乞,别作玉屑妆山川。
人言少微照乡井,准备黄云三万顷。何人办作陈莹中,来与先生共炊饼。
紫驼峰挂葡萄酒,白马鬉悬芍药花。绣帽宫人传旨出,黄门伴送内臣家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