五言沈沔天隐楼

吴会富山水,吴兴盛人物。风流自南朝,德誉世不没。

吾宗州之望,谱序远且蕃。煌煌全盛时,冠盖充里门。

吾庐两溪旁,足迹远城市。宛自仙者居,胡然人间世。

自我登群玉,十年未得归。秋风东南望,怅息欲下飞。

轩轩吾宗子,自少慕奇伟。仕意一不如,去之若泥滓。

起楼临孤墅,自以天隐名。超焉谢朋友,于兹寄生平。

我初闻以疑,今乃送而喜。出处亦何常,要之不苟尔。

俗化日以薄,士路令人哀。吾党多狂简,不知所以裁。

子归慎厥修,先之以廉让。风行自田闾,来者知所尚。

庶几吾州士,礼义世弗亏。庶几吾宗门,长为众表仪。

毋独矜汝名,母独行乎怪。鸟兽非所群,山林固何赖。

吾虽縻于此,亦若与子游。勔哉其无闷,勿为至人羞。

(1028—1067)杭州钱塘人,字文通。仁宗皇祐元年进士。历江宁府通判、知制诰、知杭州。明于吏治,令行禁止。召知开封府,迁龙图阁直学士,拜翰林学士、判流内铨。母亡既葬,庐墓下,服丧未竟而卒。有《西溪集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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秋夜深深北送君,阴虫切切不堪闻。
归舟明日毗陵道,回首姑苏是白云。
驾扁舟,冲剧暑。千里江上去。夜宿晨兴,一一旧时路。百年望了旬头,被人馋破,故纸里、是争雄处。怎生诉。欲待细与分疏,其如有凭据。包裹生鱼,活底怎遭遇。相逢樽酒何时,征衫容易,君去也、自家须住。

暂摆尘劳坐燕居,野人偏与世情疏。马牛价杂慵钩距,凫鹜行多厌簿书。

同醉径须价绿竹,盗香无复念红蕖。不持黄卷来遮眼,可惜炎天化日舒。

暖閤无人到,寒枝为我横。情钟吹蕊破,静极觉香生。

老去魂休断,春来眼且明。逃禅时索笑,百匝傍窗行。

潇潇凌霜雪,浓翠异三湘。疏影月移壁,寒声风满堂。

天涯作客空成赋,岁杪还家未拜官。到日音书仍北寄,别时风物重西看。

云迷燕赵千山暮,雪满关河一骑寒。樽酒相期春草绿,好听鸿雁度长安。

俯仰无穷乐,春风一草轩。此心还大舜,不见有流言。

兵弄潢池乱似麻,竞寻覆辙太平车。英雄崇拜梁山泊,儿女讴歌五月花。

军府弹声来刺客,讲坛鬓影簇娇娃。东南民气嚣张甚,宵旰应劳仰屋嗟。

解事东皇自有期,今年春较去年迟。未教红著桃开脸,先放青还柳作眉。

  三春月胜三秋月,花下惜清阴,锦围绣阵,香生革履,光动兰襟。棠梨枝颤,
乍惊栖鹊,夜久寒侵。明朝风雨,休孤此夕,一刻千金。

四月一日尚绵衣,知是故乡花片飞。白头慈母倚门久,目断天南无雁归。

闻君素志乐耕耘,况是能诗趣不群。觅句想吟西岭雪,把锄长带北山云。

秋来散发乘凉吹,草阁分题倚夕曛。拄杖几时来看竹,落花飞絮正纷纷。

市门处处系冰花,灯影蛾云动绛纱。走马城中三日雪,不知春已入谁家。

吾闻紫荆关是古来天险处,势逼恒嵩抗天柱。栈路迥出青云端,岩瀑喧豗喷洒长空,对之可以湔尘虑。

往年龙虎纷拿战血飞,煌煌万骑关前驻。只今平世天下清,千里桑麻旆旆连郊墅。

行旅不操寸兵,瓮城不劳铁铸,王元不封函关泥,孙子不书马陵树。

关南孤戍夜火稀,关北团茅小家住。今我自西来,飞霜满衣絮。

林下有高人,怡然此相遇。烟霞邮馆午停骖,风雪轩窗夜联句。

家山咫尺望不迷,写书先寄宾鸿去。须臾日车飞上扶桑红,一骑已出东山东。

仅得林间趣,閒寻菊本移。人家深竹里,枫叶夕阳时。

汲井浇畦润,将锄下手迟。护丛愁蕊损,带土怕根知。

每被归樵问,深怜冷蝶随。寒香生径术,幽事补湾埼。

斗柄西北落,雁声霜露垂。徘徊绕丛畔,自笑可能痴。

彭寿殇龄共两空,幻泡缘影梦魂中。缺圆宿会长如月,
飘忽浮生疾似风。修短百年先后定,贤愚千古是非同。
南柯太守知人意,休问陶陶塞上翁。
鹊喜花间晓。惜凝香、代将帘卷,海棠开早。前度登楼清啸月,吹入春风不老。后五日、花朝方到。趁舞罗衣花讯暖,捻吟髭、玉勒迎东笑。留肯往,春邮小。
庐峰青里壶天好。一千春、棋声昼永,剑光云表。绛雪骊珠看丹转,金鼎龙盘虎绕。且未可、飞仙蓬岛。河洛烟芜眠狐兔,握风雪、办此升平了。却共我,拾瑶草。

我本郎君属部民,今朝堂上拜灵椿。闲闲而后无名手,寂寂之馀有此人。

千里家书常训子,一言心事在褆身。仙翁若问吾州政,万碧楼空不染尘。

江岸草萋萋,愁悬落日低。天涯两兄弟,客路各东西。

眠食知何似,音书莫懒题。遥怜端水上,惟听子规啼。

  龙泉多大山,其西南一百馀里,诸山尤深,有四旁奋起而中窊下者,状类箕筐,人因号之为匡山。山多髯松,弥望入青云,新翠照人如濯。松上薜萝,纷纷披披,横敷数十寻,嫩绿可咽。松根茯苓,其大如斗,杂以黄精、前胡及牡鞠之苗,采之可茹。

  吾友章君三益乐之,新结庵庐其间。庵之西南若干步有深渊二,蛟龙潜于其中,云英英腾上,顷刻覆山谷,其色正白,若大海茫无津涯,大风东来辄飘去,君复为构“烟云万顷亭”。庵之东北又若干步,山益高,峰峦益峭刻,气势欲连霄汉,南望闽中数百里,嘉树帖帖地上如荠,君复为构“唯天在上亭”。庵之东南又若干步,林樾苍润空翠,沉沉扑人,阴飔一动,虽当烈火流金之候,使人翛翛有挟纩意,君复为构“清高亭”;庵之正南又若干步,地明迥爽洁,东西北诸峰,皆竞秀献状,令人爱玩忘倦,兼可琴、可奕,可挈尊罍而饮,无不宜者,君复为构“环中亭”。

  君诗书之暇,被鹤氅衣,支九节筇,历游四亭中,退坐庵庐,回睇髯松,如元夫巨人拱揖左右。君注视之久,精神凝合,物我两忘,恍若与古豪杰共语千载之上。君乐甚,起穿谢公屐,日歌吟万松间,屐声锵然合节,与歌声相答和。髯松似解君意,亦微微作笙箫音以相娱。君唶曰:“此予得看松之趣者也。”遂以名其庵庐云。

  龙泉之人士,闻而疑之曰:“章君负济世长才,当闽寇压境,尝树旗鼓,砺戈矛,帅众而捣退之,盖有意植勋业以自见者。今乃以‘看松’名庵,若隐居者之为,将鄙世之胶扰而不之狎耶,抑以斯人不足与而有取于松也?”金华宋濂窃不谓然。夫植物之中,禀贞刚之气者,唯松为独多。尝昧昧思之:一气方伸,根而蕴者, 荄而敛者,莫不振翘舒荣以逞妍于一时;及夫秋高气清,霜露既降,则皆黄陨而无余矣。其能凌岁寒而不易行改度者,非松也耶?是故昔之君子每托之以自厉,求君之志,盖亦若斯而已。君之处也,与松为伍,则嶷然有以自立;及其为时而出,刚贞自持,不为物议之所移夺,卒能立事功而泽生民,初亦未尝与松柏相悖也。或者不知,强谓君忘世,而致疑于出处间,可不可乎?

  濂家青萝山之阳,山西老松如戟,度与君所居无大相远。第兵燹之余,峦光水色,颇失故态,栖栖于道路中,未尝不慨然兴怀。君何时归,濂当持石鼎相随,采黄精、茯苓,烹之于洞云间,亦一乐也。不知君能余从否乎?虽然,匡山之灵其亦迟君久矣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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