意到非饶舌,情亲易解颐。或时铛脚坐,不效剑头炊。
青门挂冠春欲暮,白首放歌江上归。野老相逢话朝市,龙飞天子正垂衣。
骚坛君肯将,吾敢与争权。风月三千首,江湖四十年。
老思骑竹马,穷笑惜苔钱。此味诸人会,遗灯或许传。
人生天地间,驰马历大块。行乐须及时,流光逝难再。
役役功名羁,历历山水迈。伟哉东南区,奇险闽粤最。
车书四海同,风气一岭界。肩舆度层霄,手棹下急濑。
四山抱回流,环合如束带。玉井莲叶飘,仰高天作盖。
倏驰丹峰前,却在紫岭背。微云间烟霞,疏雨洒松桧。
深林樵牧归,落日山鬼会。雪瀑挂冰帘,林风响天籁。
石梯驾仙岩,往往遗骨在。瑶草石上生,丹药市中卖。
巍巍考亭祠,过客祠下拜。溪水自成文,上接洙泗派。
唤渡云门僧,貌古清可爱。手把青松枝,趺坐溪石罅。
悬崖虹栈危,插竹渔网晒。山高人蚁旋,下视舟一芥。
轻舫类飞鳅,宛转乱石隘。峥嵘龙角尖,磊砢鼋首癞。
槎牙激颓波,出没如水怪。万古槌地雷,三峡泻泙湃。
峰峦争送迎,奔走万马快。箭过耳生风,开口不暇咳。
峭壁起冲流,恍若巨鳌戴。山有旧题名,岁久字刻坏。
岂无姓名存,彷佛年月载。览此前人踪,徒为后人慨。
天气易寒暄,光阴倏明晦。浩荡三日程,应接千万态。
会登天柱峰,一览宇宙大。少吐胸中豪,神游八方外。
题诗赠山灵,清气留胜概。
三年两邑德斯民,我亦从游感使君。宦箧无钱清似水,玉堂有子壮凌云。
论交却负相留久,别袂真成不忍分。此去三衢千里隔,相思应许雁传闻。
一圣智比明,帝德光四海。荷负诚悠属,度脱实斯在。
忏说济蒙愚,推心屏欺殆。名僧引定慧,朝缨列元凯。
还学依善导,反心由真宰。和铃混吹音,胜幡荣雪彩。
早蒲欲抽叶,新篁向舒䈚。翘勤谅恳到,归诚信兼倍。
睿艳似烟霞,栏杆若珠琲。善诱虽欲继,含毫愧文彩。
滁山高,滁水深,醉翁吟处,当时写之以为醉翁吟。
醉翁吟,不在琴,泠泠所写翁之心。翁心牢落轩天地,醉翁住世无古今。
迄今化去六百有余载,桑海迷茫几兴废。风月江山兴会同,文章气节精灵在。
登堂謦欬俨如生,图画飘飘睹冠佩,滁州移命守扬州,扬州又见来乡辈。
自古文人命不犹,相同惟是一清愁。韩公月宿逢南斗,屈子《离骚》降孟陬。
作者凄凉说我辰,后来艳羡传生日。黄泥阪下鹤南飞,腰笛人来紫裘逸。
何况醉翁曾此行吟地,后起同乡更同志。转运宁殊河北劳,风流早向淮南嗣。
碧筒筵上祝翁生,主人略似翁生平。再添蓂叶非雌甲,要屈荷花作后庚。
君年正自及翁年,鬓须渐欲成斑斑。便袭翁名不须让,收取曼卿子美莫使流落随人间。
元祐高文久轧茁,傥从君手能追还。醉翁所到君亦到,江南江北何处非滁山。
出都门鞭影摇红,山色空濛,林景玲珑。桥俯危波,车通远塞,栏倚长空。起宿霭千寻卧龙,掣流云万丈垂虹。路杳疏钟,似蚁行人,如步蟾宫。
晋平公使叔誉于周,见太子晋而与之言。五称而三穷,逡巡而退,其言不遂。归告公曰:“太子晋行年十五,而臣弗能与言。君请归声就、复与田,若不反,及有天下,将以为诛。”平公将归之,师旷不可,曰:“请使瞑臣往,与之言,若能幪予,反而复之。”
师旷见太子,称曰:“吾闻王子之语,高于泰山,夜寝不寐,昼居不安,不远长道,而求一言。”
王子应之曰:“吾闻太师将来,甚喜而又惧。吾年甚少,见子而慑,尽忘吾度。”
师旷曰:“吾闻王子,古之君子,甚成不骄,自晋如周,行不知劳。”
王子应之曰:“古之君子,其行至慎,委积施关,道路无限,百姓悦之,相将而远,远人来欢,视道如咫。”
师旷告善。又称曰:“宣辨名命,异姓恶方。王侯君公,何以为尊,何以为上?”
王子应之曰:“人生而重丈夫,谓之胄子;胄子成人,能治上官,谓之士;士率众时作,谓之伯;伯能移善于众,与百姓同,谓之公;公能树名生物,与天道俱,谓之侯;侯能成群,谓之君;君有广德,分任诸侯而敦信,曰予一人;善至于四海,曰天子;达于四荒,曰天王。四荒至,莫有怨訾,乃登为帝。”
师旷罄然。又称曰:“温恭敦敏,方德不改,开物于初,下学以起,尚登帝臣,乃参天子,自古而谁?”
王子应之曰:“穆穆虞舜,明明赫赫,立义治律,万物皆作,分均天财,万物熙熙,非舜而谁能?”
师旷告善,又称曰:“古之君子,其行可则,由舜而下,其孰有广德?”
王子应之曰:“如舜者天,舜居其所,以利天下,奉翼远人,皆得己仁,此之谓天;如禹者圣,劳而不居,以利天下,好与不好取,必度其正,是谓之圣;如文王者,其大道仁,其小道惠,三分天下而有其二,敬人无方,服事于商,既有其众,而返失其身,此之谓仁;如武王者义,杀一人而以利天下,异姓同姓,各得其所,是之谓义。”
师旷束躅其足,曰:“善哉,善哉!”
王子曰:“太师何举足骤?”
师旷曰:“天寒足跔,是以数也。”
王子曰:“请入坐。”遂敷席注瑟。师旷歌《无射》,曰:“国诚宁矣,远人来观,修义经矣,好乐无荒。”乃注瑟于王子,王子歌《峤》曰:“何自南极,至于北极?绝境越国,弗愁道远?”
师旷蹶然起,曰:“瞑臣请归。”
王子赐之乘车四马,曰:“太师亦善御之?”
师旷对曰:“御,吾未之学也。”
王子曰:“汝不为夫《诗》?《诗》云:‘马之刚矣,辔之柔矣。马亦不刚,辔亦不柔。志气麃麃,取予不疑。’以是御之。”
师旷对曰:“瞑臣无见,为人辩也,唯耳之恃,而耳又寡闻而易穷。王子,汝将为天下宗乎?”
王子曰:“太师何汝戏我乎?自太昊以下,至于尧、舜、禹,未有一姓而再有天下者。吾闻汝知人年之长短,告吾。”
师旷对曰:“汝声清汗,汝色赤白,火色不寿。”
王子曰:“然。吾后三年,将上宾于帝所,汝慎无言,殃将及汝。”
师旷归,未及三年,告死者至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