天衣如云初拂石,碧眼仙人散绀发。上有琼华照银阙,绿波无风见蟾月。
瑶圃玲珑翠相结,赤城鳞鳞堆绛雪。采香仙妾纷成列,东行海水飞尘积。
卢敖绿玉杖九节,齐侯枣花散余白。上元酒盎澄天碧,芦刀刻髓流金液。
行厨炰麟烟五色,海上歌鸾闻乐阕。山河率舞灵妃悦,白鹄西飞一双雪。
汉殿何年种桃核,真人宵光眼相射。欲耕下土无阡陌,鼋鼍驱风移水魄。
榆柳凋枯安可摘,昆仑破碎非我宅,骑龙奔云九关辟,登降帝台杳无迹。
坐卷红霞展瑶席,手顿羲和不敢夕。
挹仙亭下薛公桥,纷纷抵暮更连朝。唯有桥西杨与柳,无情长系木兰桡。
我思程伯子,试令晋城邑。岂弟父母人,一念诚恳恻。
存心民必济,正己吏自格。虽然一邑小,允矣天下式。
槃槃古东阳,亶为礼义国。弦歌视曲阜,岂惟文公泽。
尚想兴学功,百年未陈迹。古来号难治,此语谅非必。
人怀学道心,功化亦俄刻。重惟伊洛传,道南此其脉。
家传馀政谱,师授存学则。此邦有美俗,文献犹可及。
接畛皆儒黉,兴起易为力。当今尚文化,乡校首扶植。
非无善政人,教化岂遑急。明公下车来,声誉已洋溢。
三年田里间,公来始休息。简静公优为,不扰知政绩。
山人重期望,亹亹慎无斁。四海文公邦,正学自兹出。
政教岂殊途,饰吏贵儒术。善化必因俗,吾世俱有责。
到手事必为,莫让功第一。
上篇
雨、风、露、雷,皆出乎天。雨露有形,物待以滋。雷无形而有声,惟风亦然。
风不能自为声,附于物而有声,非若雷之怒号,訇磕于虚无之中也。惟其附于物而为声,故其声一随于物,大小清浊,可喜可愕,悉随其物之形而生焉。土石屃赑,虽附之不能为声;谷虚而大,其声雄以厉;水荡而柔,其声汹以豗。皆不得其中和,使人骇胆而惊心。故独于草木为宜。而草木之中,叶之大者,其声窒;叶之槁者,其声悲;叶之弱者,其声懦而不扬。是故宜于风者莫如松。盖松之为物,干挺而枝樛,叶细而条长,离奇而巃嵸,潇洒而扶疏,鬖髿而玲珑。故风之过之,不壅不激,疏通畅达,有自然之音。故听之可以解烦黩,涤昏秽,旷神怡情,恬淡寂寥,逍遥太空,与造化游。宜乎适意山林之士乐之而不能违也。
金鸡之峰,有三松焉,不知其几百年矣。微风拂之,声如暗泉飒飒走石濑;稍大,则如奏雅乐;其大风至,则如扬波涛,又如振鼓,隐隐有节奏。方舟上人为阁其下,而名之曰松风之阁。予尝过而止之,洋洋乎若将留而忘归焉。盖虽在山林而去人不远,夏不苦暑,冬不酷寒,观于松可以适吾目,听于松可以适吾耳,偃蹇而优游,逍遥而相羊,无外物以汩其心,可以喜乐,可以永日;又何必濯颍水而以为高,登首阳而以为清也哉?
予,四方之寓人也,行止无所定,而于是阁不能忘情,故将与上人别而书此以为之记。时至正十五年七月九日也。 []
下篇
松风阁在金鸡峰下,活水源上。予今春始至,留再宿,皆值雨,但闻波涛声彻昼夜,未尽阅其妙也。至是,往来止阁上凡十余日,因得备悉其变态。
盖阁后之峰,独高于群峰,而松又在峰顶,仰视如幢葆临头上。当日正中时,有风拂其枝,如龙凤翔舞,离褷蜿蜒,轇轕徘徊;影落檐瓦间,金碧相组绣,观之者目为之明。有声如吹埙箎,如过雨,又如水激崖石,或如铁马驰骤,剑槊相磨戛;忽又作草虫呜切切,乍大乍小,若远若近,莫可名状,听之者耳为之聪。
予以问上人。上人曰:“不知也。我佛以清净六尘为明心之本。凡耳目之入,皆虚妄耳。”予曰:“然则上人以是而名其阁,何也?”上人笑曰:“偶然耳。”
留阁上又三日,乃归。至正十五年七月二十三日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