君不见东皋酒狂能放怀,醉乡著家身去来。又不见昔时西晋把螯客,只手敌以黄金罍。
流年惊鸿瞥眼过,为君特地柴门开。鹅雏转黄吹瓮醅,紫蒲白薤杂芋魁。
始知有神王欢伯,解卷霢霂苏愁荄。玉绳挂阁爽气回,乌树不惊萤点苔。
热耳未厌鸡声催,玉山好约斜河颓。枯肠一掬君勿负,蓬行丸转真悠哉。
密传当正受,谛听勿高哗。要结菩提果,须开顿悟花。
祖师禅上阵,大将拥高牙。赴了斋时饭,大家同吃茶。
颐春阁里春岁月,但有天伦罕尘迹。缅怀孝子与乡贤,昆季绳绳绵世泽。
爽垲遥觇几度更,园林犹傍晏婴宅。偶闻乐事纪新正,南极光明齐手额。
有酒无诗座不欢,遂开莲社尊诗伯。千秋俯仰一渊明,合座倾尊三大白。
倡始高吟属主人,笔花五彩间苍赤。一时和者若而人,淩厉清风奋六翮。
我似老饕属餍来,嘉殽旨酒充筵席。将军负腹可奈何,搜遍枯肠空著力。
晏罢归来发愤多,儗偿诗债烛先刻。初经哦咏苦支离,词谈不吐乃格格。
君才再接仍不衰,三战辟易期有获。我谓同室且鸣金,请以旗鼓当嘉客。
若论才思君适仙,斗酒奚止篇盈百。况是诗魔愈病魔,耽吟能使忧消释。
惭予尘事苦悤悤,辜负心期数晨夕。但冀名园社早开,苏黄元白诗盈尺。
斯文绝绩起将衰,扢雅扬风此天责。可怜几辈走终南,犹是热中甘役役。
胜地誇东廓,高风应少微。方塘引活水,夹岸植芳枝。
晓日浮金翚,轻烟画黛眉。水拖蓝荡漾,雨润绿淋漓。
影倒池涵碧,萍浮絮变奇。沙回南浦白,腰笑楚宫肥。
月到稍头处,风来水面时。渊潜尘迥隔,光漏玉轻筛。
翠带千条舞,天光一鉴开。翩翩飞蛱蝶,对对浴凫鹥。
泼泼鱼抛尺,交交鸟弄机。风光如太液,景象似隋堤。
元亮清脩士,王恭美丽姿。水心亭突兀,帘外燕差池。
膝下青云蒲,庭前白日迟。夜歌空洞寂,昼酌绿阴移。
瑞气三千丈,梅花五百期。莺迁看出谷,鱼化喜敡鳝。
九裂衣前染,高生事可知。五云膺禄养,高枕乐无涯。
东风著花花披靡,花风吹人人欲醉。老翁逢花如啜醨,强自挹酌终无味。
斗红斗绿态千万,长笑花工夸幻事。若知空色无异观,世上何曾有桃李。
上方借榻动经春,道义交情久更亲。涤器每怜司马病,卓锥不厌仰山贫。
茶烟隔座论文夜,花雨沾筵听法晨。一自天香通鼻观,六根无处著纤尘。
素月殊未缺,皎皎银汉光。照见庭中席,浮杯宛清扬。
对此辄复醉,高歌激清商。时节忽已迈,白露沾衣裳。
人生有离别,此乐不可常。月高更起舞,庶终清夜长。
余尝读白乐天《江州司马厅记》,言“自武德以来,庶官以便宜制事,皆非其初设官之制,自五大都督府,至于上中下那司马之职尽去,惟员与俸在。”余以隆庆二年秋,自吴兴改倅邢州,明年夏五月莅任,实司那之马政,今马政无所为也,独承奉太仆寺上下文移而已。所谓司马之职尽去,真如乐天所云者。
而乐天又言:江州左匡庐,右江、湖,土高气清,富有佳境,守土臣不可观游,惟司马得从容山水间,以足为乐。而邢,古河内,在太行山麓,《禹贡》衡津、大陆,并其境内。太史公称”邯郸亦漳、河间一都会”,“其谣俗犹有赵之风”,余夙欲览观其山川之美,而日闭门不出,则乐天所得以养志忘名者,余亦无以有之。然独爱乐天襟怀夷旷,能自适,现其所为诗,绝不类古迁谪者,有无聊不平之意。则所言江州之佳境,亦偶寓焉耳!虽徽江州,其有不自得者哉?
余自夏来,忽已秋中,颇能以书史自误。顾街内无精庐,治一土室,而户西向,寒风烈日,霖雨飞霜,无地可避。几榻亦不能具。月得俸黍米二石。余南人,不惯食黍米,然休休焉自谓识时知命,差不愧于乐天。因诵其语以为《厅记》。使乐天有知,亦以谓千载之下,乃有此同志者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