怪怪不可状,谁云仞五千。直侵黄道穿,高傍白榆篇。
秀气环秦甸,浓岚滴渭川。掌高长托日,汉狭半含巅。
夜响金丹杵,秋香玉井莲。排虚摧劲翮,横锐决浮烟。
隐豹文章异,孤松节操坚。渴虹粗饮涧,饥虎瘦吞泉。
磴道奇花合,杉株古蔓缠。群材皆挺特,馀壤可陶甄。
义兽期臻萃,妖狐困坠颠。二关资控扼,万里却腥膻。
真势南冲斗,雄姿北阚燕。波涛清大海,风雨到穷边。
镇压地常静,磨砻天更圆。他山皆俯视,何物可齐肩。
君不见玉虚观前松,去年冻乾今复生。树灵力排雷雨会,干大每与蛟龙争。
下有万古不定之龙沙,风滚无时休。英雄奋发各有时,运至贾贩皆公侯。
腐草尚为萤,何况堂堂七尺躯、万物之灵。高牙大纛苟不我,石泉白云谁复争。
举眼江汉鸿冥冥,与尔倒此沙头瓶。
宝界山前云气紫,枨触怀思,超绝红尘里。父子联翩名进士。
宦途才入便归里。
世外桃源堪徙倚,林麓清幽,且住为佳尔。恍见先生随鹤起,隐居况味余同喜。
嘉祐二年,龙图阁直学士,尚书吏部郎中梅公,出守於杭。於其行也,天子宠之以诗。於是始作有美之堂。盖取赐诗之首章而名之,以为杭人之荣。然公之甚爱斯堂也,虽去而不忘。今年自金陵遣人走京师,命予志之。其请至六七而不倦,予乃为之言曰:
夫举天下之至美与其乐,有不得兼焉者多矣。故穷山水登临之美者,必之乎宽闲之野、寂寞之乡,而後得焉。览人物之盛丽,跨都邑之雄富者,必据乎四达之冲、舟车之会,而後足焉。盖彼放心於物外,而此娱意於繁华,二者各有适焉。然其为乐,不得而兼也。
今夫所谓罗浮、天台、衡岳、洞庭之广,三峡之险,号为东南奇伟秀绝者,乃皆在乎下州小邑,僻陋之邦。此幽潜之士,穷愁放逐之臣之所乐也。若四方之所聚,百货之所交,物盛人众,为一都会,而又能兼有山水之美,以资富贵之娱者,惟金陵、钱塘。然二邦皆僭窃於乱世。及圣宋受命,海内为一。金陵以後服见诛,今其江山虽在,而颓垣废址,荒烟野草,过而览者,莫不为之踌躇而凄怆。独钱塘,自五代始时,知尊中国,效臣顺及其亡也。顿首请命,不烦干戈。今其民幸富完安乐。又其俗习工巧。邑屋华丽,盖十馀万家。环以湖山,左右映带。而闽商海贾,风帆浪舶,出入於江涛浩渺、烟云杳霭之间,可谓盛矣。
而临是邦者,必皆朝廷公卿大臣。若天子之侍从,四方游士为之宾客。故喜占形胜,治亭榭。相与极游览之娱。然其於所取,有得於此者,必有遗於彼。独所谓有美堂者,山水登临之美,人物邑居之繁,一寓目而尽得之。盖钱塘兼有天下之美,而斯堂者,又尽得钱塘之美焉。宜乎公之甚爱而难忘也。 梅公清慎,好学君子也。视其所好,可以知其人焉。
四年八月丁亥,庐陵欧阳修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