十八学士瀛洲仙,文彩照世皆貂蝉。庙堂论道豁胸臆,作藩开辟神尧天。
烈烈房与杜,树业光联翩。雅爱虞永兴,健笔铁可穿。
褚公姚公才涌泉,早以儒术穷磨镌。二苏二薛何挺特,王门献纳相后先。
主簿仓曹亦英俊,天策从事尤魁然。太学先生美双璧,参军襟度冰雪妍。
宋州户曹最清简,一时风雅同高骞。朝谈黄石略,暮校白云篇。
所思在经济,末艺焉足传。方今化雨清八埏,西堂进讲罗群贤。
搜材直欲尽岩穴,拔擢远迈贞观前。画师殊有意,模写精丹铅。
却令千载后,名高日月悬。丈夫宏达当如此,谁能龌龊困一毡。
我愿河清海晏三千年,圣人端拱开文渊。还期比屋可封俗淳古,不独图像夸凌烟。
拔地摩天独立高,莲峰涌出海东涛。二千五百年前雪,一白茫茫积未消。
闭门春未觉,又莺语,报芳期。恁寂寞心情,酥花旧影,蜜苣新啼。
惊窥。镜霜鬓缕,负邻酥、折赠古梅枝。老鹤枫窗去久,等闲菭竹凄迷。
天涯。病枕未成归。醒到晓钟时。笑东风故国,红情绿意,都被愁欺。
支离。岁朝倦笔,算一年、芳物不堪题。待理中园步屧,廉纤小湿春姿。
大横山界县东南,兹山正南亦其尾。妄名以岱拟东岳,撼山之宗笑尔蚁。
童童草荒顶积潦,蕨无一掬况复䔇。今秋五阅月不雨,著足嚣尘扇长颹。
环滁皆山南人矜,此居北方亦太菲。上上十里古禅林,舆屩磨沙夫自唏。
禅林傍墩曰仙居,石不解触云叆叇。下哉聊舍大柳树,树忽飘零人去伟。
五代用武艺祖来,擒将滁门摧巨虺。水何清清山徒高,欧阳之谈吁僾俙。
于今平世客偶过,驿馆几陈滑书棐。寒风一之日觱发,深夜逼人赋山鬼。
此间且苦旱无衣,岁何以卒腓百卉。去险即平境则殊,人孑我余得又几。
馆虽不张幕与帷,吾能饮乎醉乐岂。
苍龙渡海成叠嶂,屴崱西来势何壮。荡摩日月嘘云烟,回薄风霆起波浪。
悬流昼夜相舂摐,恍惚银河落天上。桥横霞岭类天台,谷隐龙湫疑雁荡。
若非华盖及武夷,无乃仙都与秦望。参差飞观倚半空,错落长松高百丈。
烟□绝磴畏崎岖,路出平川喜夷旷。野老朝耕屋角云,渔翁晚钓篱根涨。
偶随鹤舞抱瑶琴,犹恐猿啼惊蕙帐。画师盘薄精天机,元气淋漓归意匠。
毫芒点染远近间,咫尺卷舒千万状。三年老我东海隅,立马看山每惆怅。
麻姑敬亭曾见招,何日相从脱尘鞅。
万里岢岚道,三年代郡归。风霜坚客骨,酥酪使人肥。
白昼黄尘暗,清宵铁骑飞。是方多侠烈,几个赋无衣。
匹夫而为百世师,一言而为天下法。是皆有以参天地之化,关盛衰之运,其生也有自来,其逝也有所为。故申、吕自岳降,傅说为列星,古今所传,不可诬也。孟子曰:“我善养吾浩然之气。”是气也,寓于寻常之中,而塞乎天地之间。卒然遇之,则王公失其贵,晋、楚失其富,良、平失其智,贲、育失其勇,仪、秦失其辩。是孰使之然哉?其必有不依形而立,不恃力而行,不待生而存,不随死而亡者矣。故在天为星辰,在地为河岳,幽则为鬼神,而明则复为人。此理之常,无足怪者。
自东汉以来,道丧文弊,异端并起,历唐贞观、开元之盛,辅以房、杜、姚、宋而不能救。独韩文公起布衣,谈笑而麾之,天下靡然从公,复归于正,盖三百年于此矣。文起八代之衰,而道济天下之溺;忠犯人主之怒,而勇夺三军之帅:此岂非参天地,关盛衰,浩然而独存者乎?
盖尝论天人之辨,以谓人无所不至,惟天不容伪。智可以欺王公,不可以欺豚鱼;力可以得天下,不可以得匹夫匹妇之心。故公之精诚,能开衡山之云,而不能回宪宗之惑;能驯鳄鱼之暴,而不能弭皇甫镈、李逢吉之谤;能信于南海之民,庙食百世,而不能使其身一日安于朝廷之上。盖公之所能者天也,其所不能者人也。
始潮人未知学,公命进士赵德为之师。自是潮之士,皆笃于文行,延及齐民,至于今,号称易治。信乎孔子之言,“君子学道则爱人,小人学道则易使”也。潮人之事公也,饮食必祭,水旱疾疫,凡有求必祷焉。而庙在刺史公堂之后,民以出入为艰。前太守欲请诸朝作新庙,不果。元佑五年,朝散郎王君涤来守是邦。凡所以养士治民者,一以公为师。民既悦服,则出令曰:“愿新公庙者,听!”民欢趋之,卜地于州城之南七里,期年而庙成。
或曰:“公去国万里,而谪于潮,不能一岁而归。没而有知,其不眷恋于潮也,审矣。”轼曰:“不然!公之神在天下者,如水之在地中,无所往而不在也。而潮人独信之深,思之至,焄蒿凄怆,若或见之。譬如凿井得泉,而曰水专在是,岂理也哉?”元丰七年,诏拜公昌黎伯,故榜曰:“昌黎伯韩文公之庙。”潮人请书其事于石,因作诗以遗之,使歌以祀公。其辞曰:“公昔骑龙白云乡,手抉云汉分天章,天孙为织云锦裳。飘然乘风来帝旁,下与浊世扫秕糠。西游咸池略扶桑,草木衣被昭回光。追逐李、杜参翱翔,汗流籍、湜走且僵,灭没倒影不能望。作书抵佛讥君王,要观南海窥衡湘,历舜九嶷吊英、皇。祝融先驱海若藏,约束蛟鳄如驱羊。钧天无人帝悲伤,讴吟下招遣巫阳。犦牲鸡卜羞我觞,於粲荔丹与蕉黄。公不少留我涕滂,翩然被发下大荒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