行至上留田,孤坟何峥嵘。积此万古恨,春草不复生。
悲风四边来,肠断白杨声。借问谁家地,埋没蒿里茔。
古老向余言,言是上留田。蓬科马鬣今已平,昔之弟死兄不葬。
他人于此举铭旌,一鸟死,百鸟鸣,一兽死,百兽惊。
桓山之禽别离苦,欲去回翔不能征。田氏仓卒骨肉分,青天白日摧紫荆。
交柯之木本同形,东枝憔悴西枝荣。无心之物尚如此,参商胡乃寻天兵。
孤竹延陵,让国扬名。高风缅邈,颓波激清。尺布之谣,塞耳不能听。
旧约余偕老,分违汝忽先。有怀中馈阙,无憾母仪全。
望断送归路,衷缠垂尽年。何当卜同穴,相与伴愁烟。
疏慵闭户事高眠,几负郊原雨后天。今日野心收不定,马家庄上好林泉。
仙人立危峰,欲作凌云举。飘然阅浮世,独立寂无语。
落魄狂生,四十无闻,自顾奈何?纵青缃搜遍,文堪泣鬼;
黄金散去,门可张罗。壮不如人,老之将至,历尽沧桑掣电过。
相看处,厌衣冠优孟,蜗壁千戈。
蹉跎甘守岩阿。叹镜里星星点鬓多。算来时豪气,似泥沾絮;
眼前流景,若织抛梭。亦已焉哉,嗟无及矣,莫漫牢骚更着魔。
从兹后,且逢场作戏,剧饮欢歌。
紫玉钗斜,红棉粉冷,倩魂依约谁招。酹伊铅泪,檀晕沁鲛绡。
愿挽韶光留住,向东风、杯酒空浇。胭脂雨,帘纹轻漾,花落梦无聊。
烟痕微染处,蘼芜春影,绿上窗寮。想幽兰、憔悴最惜今朝。
一片梨云堕白,唱秋坟、谱入银萧。伤心事,杜鹃凝血,鸳瓦碎青瑶。
国于南山之下,宜若起居饮食与山接也。四方之山,莫高于终南;而都邑之丽山者,莫近于扶风。以至近求最高,其势必得。而太守之居,未尝知有山焉。虽非事之所以损益,而物理有不当然者。此凌虚之所为筑也。
方其未筑也,太守陈公杖履逍遥于其下。见山之出于林木之上者,累累如人之旅行于墙外而见其髻也。曰:“是必有异。”使工凿其前为方池,以其土筑台,高出于屋之檐而止。然后人之至于其上者,恍然不知台之高,而以为山之踊跃奋迅而出也。公曰:“是宜名凌虚。”以告其从事苏轼,而求文以为记。
轼复于公曰:“物之废兴成毁,不可得而知也。昔者荒草野田,霜露之所蒙翳,狐虺之所窜伏。方是时,岂知有凌虚台耶?废兴成毁,相寻于无穷,则台之复为荒草野田,皆不可知也。尝试与公登台而望,其东则秦穆之祈年、橐泉也,其南则汉武之长杨,五柞,而其北则隋之仁寿,唐之九成也。计其一时之盛,宏杰诡丽,坚固而不可动者,岂特百倍于台而已哉?然而数世之后,欲求其仿佛,而破瓦颓垣,无复存者,既已化为禾黍荆棘丘墟陇亩矣,而况于此台欤!夫台犹不足恃以长久,而况于人事之得丧,忽往而忽来者欤!而或者欲以夸世而自足,则过矣。盖世有足恃者,而不在乎台之存亡也。”既以言于公,退而为之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