向夕变山川,寒深岁暮天。旌旗断海戍,烟火聚江船。
独鸟归何后,征人怅不前。玉堂辉自动,瑶阙灿相连。
酒讶新丰贵,冰增太液坚。媚春殊可赋,照夜迥堪怜。
留滞龙门客,逍遥鹤氅仙。共看汉太史,还为纪丰年。
掇拾丛残慰寂寥,短檠无寐倚寒宵。亡书积岁犹心恋,煮字长年笑腹枵。
梦里奇编搜宛委,画中别业负渔樵。结邻幸复追皮陆,诗事同寻临顿桥。
阿喇伯桑西,喜宿头塘早。罡风摇板庐,孤枕雪压脑。
挑镫不成寐,默坐纡怀抱。砚冻墨不濡,指直笔欹倒。
今夜莫吟诗,吟诗定郊岛。呼童仇复眠,起视漫天缟。
邮番促晨装,长纤氂牛套。且去问前途,冰镜滑如扫。
危楼据绝顶,雨歇烟空濛。檐际缩馀溜,林杪悬长虹。
入门僧罢参,袅袅西堂钟。洗药供白佛,㸐蔬饭青童。
谭久溅花雨,坐深吹竹风。时闻百泉响,远出西涧中。
群喧转成寂,众象皆为空。夜明山鸟惊,月挂前溪松。
澹澹香霭没,微微殿角东。孤吟烛隐绿,短睡镫留红。
愿言谢尘鞅,常此对支公。今宵石床梦,梦过东西峰。
频年种豆绕幽居,深巷萧条意不如。日晏炊烟分井臼,春前草色上阶除。
清时自分耽诗癖,白昼休嫌生事疏。祇忆桃源种桃者,秋江多致鲤鱼书。
余为董文恪公作行状,尽览其奏议。其任安徽巡抚,奏准棚民开山事甚力。大旨言:与棚民相告讦者,皆溺于龙脉风水之说,至有以数百亩之山,保一棺之土;弃典礼,荒地利,不可施行。而棚民能攻苦茹淡于丛山峻岭、人迹不可通之地,开种旱谷,以佐稻粱。人无闲民,地无遗利,于策至便,不可禁止,以启事端。余览其说而是之。
及余来宣城,问诸乡人。皆言:未开之山,土坚石固,草树茂密,腐叶积数年,可二三寸。每天雨,从树至叶,从叶至土石,历石罅滴沥成泉。其下水也缓,又水下而土不随其下。水缓,故低田受之不为灾;而半月不雨,高田犹受其浸溉。今以斤斧童其山,而以锄犁疏其土,一雨未毕,沙石随下,奔流注壑涧中,皆填污不可贮水,毕至洼田中乃止。及洼田竭,而山田之水无继者。是为开不毛之土,而病有谷之田;利无税之佣,而瘠有税之户也。余亦闻其说而是之。
嗟夫!利害之不能两全也久矣。由前之说,可以息事;由后之说,可以保利。若无失其利,而又不至如董公之所忧,则吾盖未得其术也。故记之以俟夫习民事者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