左纬(?~约1142)字经臣,号委羽居士,黄岩县(今浙江黄岩区)城东永宁山下人。少时以诗文闻名台州。早岁从事举子业,后以为此不足为学,弃去,终身未仕。
脂肤堪奖与,墨面可讥诙。盐散徒云尔,心虚可比哉。
天水边陲南接蜀,秦山翠照峨峨绿。世间岂有粪金牛,枉使五丁斧山玉。
罢侯置守自蜀始,监郡东来两成毂。至今芙蓉城上土,邦人犹记张仪筑。
偏方远僻坐井底,岂知东国穷锋镞。十月为正布时令,方验水行改周木。
南征北戍幸息肩,洒酒炰豚贺新属。祖龙妄意一至万,当道已闻神妪哭。
炎家天子起编户,政患嬴皇威令酷。急于恩纪缓文法,正岁尚犹传五六。
吾民久已作秦民,迄今十月犹遗俗。野人何暇论年代,但忆每逢多稼熟。
青裾女子翻茜袖,抽镰穫稻腰如束。三时勤苦一时好,自古有年非汝独。
七雄争战已遥远,万代兴亡真返复。洛诵徒劳口嗫嚅,不如屡把壶中醁。
金枝湛明燎,绣幕裂芳然。层闺横绿绮,旷席缅朱缠。
楚调广陵散,瑟柱秋风弦。轻裙中山丽,长袖邯郸妍。
徐歌驻行景,迅节瀹浮烟。言愿圣明主,永永万斯年。
山邮纳客供次舍,土屋迎寒催墐藏。砂头麻姑一寸厚,雨过牛童提满筐。
疏雨过城头,城高易感秋。明朝重九节,动我故乡愁。
世乱同为客,天涯此唱酬。晚晴山月上,洗盏更登楼。
身愧衰颜对玉难,幸因社会接馀欢。
清风朗月长相忆,酒罢歌馀兴未阑。
只为情深偏怆别,不堪心结正多端。
欲知无限伤春意,夜惜衰红把火看。
龙泉多大山,其西南一百馀里,诸山尤深,有四旁奋起而中窊下者,状类箕筐,人因号之为匡山。山多髯松,弥望入青云,新翠照人如濯。松上薜萝,纷纷披披,横敷数十寻,嫩绿可咽。松根茯苓,其大如斗,杂以黄精、前胡及牡鞠之苗,采之可茹。
吾友章君三益乐之,新结庵庐其间。庵之西南若干步有深渊二,蛟龙潜于其中,云英英腾上,顷刻覆山谷,其色正白,若大海茫无津涯,大风东来辄飘去,君复为构“烟云万顷亭”。庵之东北又若干步,山益高,峰峦益峭刻,气势欲连霄汉,南望闽中数百里,嘉树帖帖地上如荠,君复为构“唯天在上亭”。庵之东南又若干步,林樾苍润空翠,沉沉扑人,阴飔一动,虽当烈火流金之候,使人翛翛有挟纩意,君复为构“清高亭”;庵之正南又若干步,地明迥爽洁,东西北诸峰,皆竞秀献状,令人爱玩忘倦,兼可琴、可奕,可挈尊罍而饮,无不宜者,君复为构“环中亭”。
君诗书之暇,被鹤氅衣,支九节筇,历游四亭中,退坐庵庐,回睇髯松,如元夫巨人拱揖左右。君注视之久,精神凝合,物我两忘,恍若与古豪杰共语千载之上。君乐甚,起穿谢公屐,日歌吟万松间,屐声锵然合节,与歌声相答和。髯松似解君意,亦微微作笙箫音以相娱。君唶曰:“此予得看松之趣者也。”遂以名其庵庐云。
龙泉之人士,闻而疑之曰:“章君负济世长才,当闽寇压境,尝树旗鼓,砺戈矛,帅众而捣退之,盖有意植勋业以自见者。今乃以‘看松’名庵,若隐居者之为,将鄙世之胶扰而不之狎耶,抑以斯人不足与而有取于松也?”金华宋濂窃不谓然。夫植物之中,禀贞刚之气者,唯松为独多。尝昧昧思之:一气方伸,根而蕴者, 荄而敛者,莫不振翘舒荣以逞妍于一时;及夫秋高气清,霜露既降,则皆黄陨而无余矣。其能凌岁寒而不易行改度者,非松也耶?是故昔之君子每托之以自厉,求君之志,盖亦若斯而已。君之处也,与松为伍,则嶷然有以自立;及其为时而出,刚贞自持,不为物议之所移夺,卒能立事功而泽生民,初亦未尝与松柏相悖也。或者不知,强谓君忘世,而致疑于出处间,可不可乎?
濂家青萝山之阳,山西老松如戟,度与君所居无大相远。第兵燹之余,峦光水色,颇失故态,栖栖于道路中,未尝不慨然兴怀。君何时归,濂当持石鼎相随,采黄精、茯苓,烹之于洞云间,亦一乐也。不知君能余从否乎?虽然,匡山之灵其亦迟君久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