崔邠(754—815),字处仁,清河武城人。祖佶,父陲,官卑。邠少举进士,又登贤良方正科。贞元中授渭南尉。迁拾遗、补阙。常疏论裴延龄,为时所知。以兵部员外郎知制诰至中书舍人,凡七年。又权知吏部选事。明年,为礼部侍郎,转吏部侍郎,赐以金紫。邠温裕沉密,尤敦清俭。上亦器重之。裴垍将引为相,病难于承答,事竟寝。兄弟同时奉朝请者四人,颇以孝敬怡睦闻。后改太常卿,知吏部尚书铨事。故事,太常卿初上,大阅《四部乐》于署,观者纵焉。邠自私第去帽,亲导母舆,公卿逢者回骑避之,衢路以为荣。居母忧,岁余卒,元和十年三月也,时年六十二。赠吏部尚书,谥曰文简。
木之生,或蘖而殇,或拱而夭;幸而至于任为栋梁,则伐;不幸而为风之所拔,水之所漂,或破折或腐;幸而得不破折不腐,则为人之所材,而有斧斤之患。其最幸者,漂沉汩没于湍沙之间,不知其几百年,而其激射啮食之馀,或仿佛于山者,则为好事者取去,强之以为山,然后可以脱泥沙而远斧斤。而荒江之濆,如此者几何,不为好事者所见,而为樵夫野人所薪者,何可胜数?则其最幸者之中,又有不幸者焉。
予家有三峰。予每思之,则疑其有数存乎其间。且其孽而不殇,拱而夭,任为栋梁而不伐;风拔水漂而不破折不腐,不破折不腐而不为人之所材,以及于斧斤之,出于湍沙之间,而不为樵夫野人之所薪,而后得至乎此,则其理似不偶然也。
然予之爱之,则非徒爱其似山,而又有所感焉;非徒爱之而又有所敬焉。予见中峰,魁岸踞肆,意气端重,若有以服其旁之二峰。二峰者,庄栗刻削,凛乎不可犯,虽其势服于中峰,而岌然决无阿附意。吁!其可敬也夫!其可以有所感也夫!
徐生纯明白玉璞,焦子皎洁寒泉冰。清光莹尔互辉映,当暑自可消炎蒸。
平湖绿波涨渺渺,高榭古木阴层层。嗟哉我岂不乐此,心虽欲往身未能。
俸优食饱力不用,官闲日永睡莫兴。不思高飞慕鸿鹄,反此愁卧偿蚊蝇。
三年永阳子所见,山林自放乐可胜。清泉白石对斟酌,岩花野鸟为交朋。
崎岖涧谷穷上下,追逐猿狖争超腾。酒美宾佳足自负,饮酣气横犹骄矜。
奈何乖离才几日,苍颜非旧白发增。彊欢徒劳歌且舞,勉饮宁及合与升。
行揩眼眵旋看物,坐见楼阁先愁登。头轻目明脚力健,羡子志气将飘凌。
只今心意已如此,终竟事业知何称。少壮及时宜努力,老大无堪还可憎。
宣武门边尘十丈,御河六月观洗象。长槐高柳碧森森,駊騀如山屹相向。
传闻贡自西南夷,横纹皴扫苍藓皮。庞躯巨颡秀眉目,银钩才出收疮痍。
一入天门守环卫,三品官阶护军贵。刍秣长支月俸钱,驰驱每就公朝位。
先朝遗制开象坊,豹房虎圈纷周防。天生神物独驯谨,南薰伏日游沧浪。
涴涴金沟水涓洁,灌木阴中少炎热。跋足堪惊鸥鹭群,投身已荡鼋鼍窟。
俯仰看成岛屿浮,沿回漫数潭渊阔。千寻碧嶂闻奔雷,万里高空溅晴雪。
须臾不动浮中央,河干漠漠生微凉。极浦冥濛过疏雨,层城一面当斜阳。
紫髯奚奴挟双帚,祓濯频加不离手。回澜一洗尘垢清,复向波中自群友。
吾闻香象曾渡河,旃檀林下时婆娑。六牙齐现宝华坠,诸天缨络金盘陀。
壮观千人眼中见,一幅澄光净文练。象教休驮竺国经,军声久息昆阳战。
日色山龙映衮衣,香烟翟羽交宫扇。赤罽珠鞍按队过,他时对立含元殿。
从来驯象致昆明,滇地铙吹扶南城。圣朝不贵殊方物,洱海秋风笑独行。
短檠移爝光,败席扫虿蜇。轩昂仅容膝,良愧生事拙。
妙语契深心,澄浑皎寒月。何当日相寻,尚陋温伯雪。
有月色逾淡,无风香自生。霜崖和树瘦,冰壑养花清。
政尔疏还冷,忽然斜又横。千林成独韵,难弟又难兄。
光阴何太疾,如白驹过隙。惟有衲僧家,日日是好日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