釜底游魂窜不死,郊原夜半号鬼子。传闻兰若容万人,鼠穴凭陵闹如市。
已推佛骨倒狮坐,复坏僧厨堆马矢。妖童裹头女窄袖,刃在其颈寐而喜。
前载鬼车后虎伥,犬羊自砺熊罴齿。吁嗟济漯多秫田,齐茧缫丝比罗绮。
蝥蠈无端作皿虫,耕奴之祸连织婢。朝廷恩逮乃祖父,萑苻势合群臂指。
胡不杀贼缚渠魁,或则间道还乡里。王师合围命日蹙,几肉如林草间跪,请看守陴岂呼庚,终睹焚林不丧匕。
荒徼犹平蜗角蛮,中区敢斗槐安蚁。长官执讯头削瓜,半付饥乌半沙水。
幺么诛锄非大戮,且收害气埋高垒。坤舆从此祝清宁,横逆应提鼎铛耳。
我过清渊风日佳,会通河北弦歌起。更无射隼上高墉,但有哀鸿烦刺史。
皇仁掩骼重涕零,钲鼓声销五云里。
古之所谓豪杰之士者,必有过人之节,人情有所不能忍者。匹夫见辱,拔剑而起,挺身而斗,此不足为勇也。天下有大勇者,卒然临之而不惊,无故加之而不怒。此其所挟持者甚大,而其志甚远也。
夫子房受书于圯上之老人也,其事甚怪;然亦安知其非秦之世,有隐君子者出而试之。观其所以微见其意者,皆圣贤相与警戒之义;而世不察,以为鬼物,亦已过矣。且其意不在书。
当韩之亡,秦之方盛也,以刀锯鼎镬待天下之士。其平居无罪夷灭者,不可胜数。虽有贲、育,无所复施。夫持法太急者,其锋不可犯,而其势未可乘。子房不忍忿忿之心,以匹夫之力而逞于一击之间;当此之时,子房之不死者,其间不能容发,盖亦已危矣。
千金之子,不死于盗贼,何者?其身之可爱,而盗贼之不足以死也。子房以盖世之才,不为伊尹、太公之谋,而特出于荆轲、聂政之计,以侥幸于不死,此圯上老人所为深惜者也。是故倨傲鲜腆而深折之。彼其能有所忍也,然后可以就大事,故曰:“孺子可教也。”
楚庄王伐郑,郑伯肉袒牵羊以逆;庄王曰:“其君能下人,必能信用其民矣。”遂舍之。勾践之困于会稽,而归臣妾于吴者,三年而不倦。且夫有报人之志,而不能下人者,是匹夫之刚也。夫老人者,以为子房才有余,而忧其度量之不足,故深折其少年刚锐之气,使之忍小忿而就大谋。何则?非有生平之素,卒然相遇于草野之间,而命以仆妾之役,油然而不怪者,此固秦皇之所不能惊,而项籍之所不能怒也。
观夫高祖之所以胜,而项籍之所以败者,在能忍与不能忍之间而已矣。项籍唯不能忍,是以百战百胜而轻用其锋;高祖忍之,养其全锋而待其弊,此子房教之也。当淮阴破齐而欲自王,高祖发怒,见于词色。由此观之,犹有刚强不忍之气,非子房其谁全之?
太史公疑子房以为魁梧奇伟,而其状貌乃如妇人女子,不称其志气。呜呼!此其所以为子房欤!
钿筝弦促银簧冻,雁钗麝带愁香重。此夕黯销魂,月中斜闭门。
冷霜凝缥瓦,香蜡秦篝灺。梦见更相思,不如无梦时。
伊昔东山贤,悠然眷迟暮。常恐儿辈觉,悽其损欢趣。
富贵草露晞,勋猷春电䳱。云胡不暂息,驰身傍荒戍。
潮水绝彭门,扬帆凌北固。何必非故乡,区中本形寓。
况此游目馀,平生赏心处。清川渺无穷,青山不知数。
客梦落遥天,浮云更盘互。
奉诏名山作胜游,壮怀如水不停流。今朝独坐峨眉顶,一览端能隘九州。
海棠春醉上迷楼,楼上仙人尽日留。绛阙晨开云锦丽,蕊宫夜放火齐流。
三千红袖娇争舞,无数朱唇艳欲讴。却笑三郎独何事,一枝睡起不胜愁。
香台高拥万山平,无数烟云绕涧生。杯底岚光烟太华,檐前秋色挂昆明。
空馀战垒悲戎马,似有霜风动石鲸。我醉欲留归路晚,满湖鸥鹭棹歌声。
六珈屡下净光天,翠节琼章鹤背鲜。舞袖生云琼异色,宫袍挂月不知年。
绛趺欲照轩辕鼎,青鸟争看太乙莲。别有仙家金镂管,歌成燕喜倩人传。
奸雄龟鼎谋将作,竞致才人入私幕。陈琳阮瑀何足多,至今齿冷荀文若。
堂堂大汉一祢生,才高气烈操履贞。孔融荐汉非荐贼,要恃一鹗清朝廷。
老瞒就使能容物,我识祢生不为屈。渔阳掺挝蹀躞前,慷慨声情光日月。
此心视死甘如茹,不择曹瞒与黄祖。杀身犹是建安年,埋骨终须乾净土。
睫论惟知吊罻罗,文人但赏题鹦鹉。芳草萋萋远树青,一抔江汉共垂名。
何当配食三闾庙,览揆先教字正平。
 
    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