临清观万人冢

釜底游魂窜不死,郊原夜半号鬼子。传闻兰若容万人,鼠穴凭陵闹如市。

已推佛骨倒狮坐,复坏僧厨堆马矢。妖童裹头女窄袖,刃在其颈寐而喜。

前载鬼车后虎伥,犬羊自砺熊罴齿。吁嗟济漯多秫田,齐茧缫丝比罗绮。

蝥蠈无端作皿虫,耕奴之祸连织婢。朝廷恩逮乃祖父,萑苻势合群臂指。

胡不杀贼缚渠魁,或则间道还乡里。王师合围命日蹙,几肉如林草间跪,请看守陴岂呼庚,终睹焚林不丧匕。

荒徼犹平蜗角蛮,中区敢斗槐安蚁。长官执讯头削瓜,半付饥乌半沙水。

幺么诛锄非大戮,且收害气埋高垒。坤舆从此祝清宁,横逆应提鼎铛耳。

我过清渊风日佳,会通河北弦歌起。更无射隼上高墉,但有哀鸿烦刺史。

皇仁掩骼重涕零,钲鼓声销五云里。

屠绅,字贤书,号笏岩,江阴人。乾隆癸未进士,历官广州通判。有《笏岩诗稿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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江雨无情不管人,残梅有韵故相亲。闭门无事仍无客,花作羞娥酒当春。

蓬瀛归未得,偃翼清溪阴。
忽闻瑶琴奏,遂舞玉山岑。
舞罢复嘹唳,谁知天外心。

初闻季子贤,词源涨万派。未倒蔡邕屣,先倾程本盖。

自从得斯人,议论颇宏大。迩来卧苫块,病骨剧疲瘵。

兹游独不预,颇觉气宇隘。平生憎俗物,每见意即败。

后会君强起,免食三年艾。

鸟篆开端不路锋,锥纱成画体逾工。中间三到屋漏雨,此后仍传壁坼风。

羲献以来名绝学,徽章之外更明公。朝天此去承清问,一片丹心笔阵中。

水绿南薰殿。
花红北阙楼。
莺歌闻太液。
凤吹绕瀛洲。
素女鸣珠佩。
天人弄彩球。【毛求】
今朝风日好。
宜入未央游。

骨肉他乡别,干戈远道心。倘过杨子渡,约略较愁深。

八桂秘南经,双山雄粤望。伟哉昔所闻,于今觏其状。

弥天列青霭,绝地联层嶂。掩苒草木平,陂陀溪谷壮。

谁言盛积阻,极目何超旷。云峦时绝续,泉声日奔放。

飞楼候朝暾,倒影排溟涨。相传蓬岛来,夐矣陶唐尚。

事往诚莫稽,迹湮理无妄。捣禽应臼杵,喑虎怀仁让。

虫书篆符竹,蝶化遗衣桁。繄维羽人宅,信此馀风畅。

阴崖饶异产,神药滋盖藏。名遗炎帝书,类绝嵇含访。

伊昔休明会,位与王侯抗。时勤玉玺封,未昧高山向。

望秩礼久虚,旱魃人犹仰。我来仲夏月,溽暑阳方亢。

卧闻夜来雨,飞出龙池上。何因霈九州,苍生企灵贶。

熏香梅花林,往听海潮音。大士无语印以心,补陀山高海深深。

登高临风望乡国,似到蓬莱方壶之绝壁。忽讶何时身已仙,老亲稚子抛不得,失声一呼落羽翼。

胡僧在旁俯长眉,知我多情不可医。笑指海天认归鹤,云白山青无尽时。

居幽穿洞府,岸狭束溪流。细径邻翁熟,悬厓远客愁。

桥明山月上,窗暗野云浮。世事何曾到,年侵亦白头。

席前执经时,贱子始髫龀。忽忽十年间,此意诚缱绻。

春风扫石唫,华月临池宴。相期在岁诚,每别殊思恋。

悽愁隔千古,安得重相见。忧患苦相婴,恐惧负所愿。

恩义曷能忘,怀哉泪如霰。

华发宴馀春,微风宿云散。兰皋野气芳,桐冈日初旦。

群贤集崇丘,临流水光涣。酌酒清湍曲,俯泉嘅长叹。

奕奕新堂,滹水之阳。于以奉母,允寿且康。惟此滹阳,风物淳美。

旨甘膳羞,亦孔之备。母氏寿康,由克致养。子职慎修,晨夕弗爽。

九皋之禽,其色尚玄。爰祝慈母,惟以永年。瞻彼冀方,俗俭而啬。

我固不忘,昊天罔极。生也属属,肄业诗书。堂构益崇,其永勿堕。

霜满中庭月在林,塞鸿频过又更深。
支颐不语相思坐,料得君心似我心。

曲录阑干一径通。秋花垂锦石,态玲珑。夜分香气透帘栊。

湘波展,人在木樨风。

欹枕听凉蛩。半枝银烛影,暗消红。合欢幽梦已成空。

无情月,还过小池东。

百里山城几代瓜,我来犹自少官衙。承宣何地藏公案,听断无从隐使车。

茅屋几间开枳棘,竹帘四壁带烟霞。群山极目含佳气,春色晴光到万家。

姓名多已在仙行,见说曾传辟谷方。
未必诏书徵便起,可怜人世老犹忙。
浴蒲磵冷云初湿,种术山春土亦香。
何日此身分半隐,归须先制芰荷裳。
春水满幽涧,江风吹断云。
年年那时节,忆著别离人。

雨止月未上,萧萧枫叶丹。柁声放溜急,帆影入云寒。

村酒难成醉,旅愁耐可宽。扣舷何处客,渔火在前滩。

早春适川上,兴随流水长。时有白云至,远带梅花香。

日诵文山诗,目送孤鸿翔。悠悠宇宙间,是非两亡羊。

  正月二十一日,某顿首十八丈退之侍者前:获书言史事,云具《与刘秀才书》,及今乃见书藁,私心甚不喜,与退之往年言史事甚大谬。

  若书中言,退之不宜一日在馆下,安有探宰相意,以为苟以史荣一韩退之耶?若果尔,退之岂宜虚受宰相荣己,而冒居馆下,近密地,食奉养,役使掌故,利纸笔为私书,取以供子弟费?古之志于道者,不若是。

  且退之以为纪录者有刑祸,避不肯就,尤非也。史以名为褒贬,犹且恐惧不敢为;设使退之为御史中丞大夫,其褒贬成败人愈益显,其宜恐惧尤大也,则又扬扬入台府,美食安坐,行呼唱于朝廷而已耶?在御史犹尔,设使退之为宰相,生杀出入,升黜天下土,其敌益众,则又将扬扬入政事堂,美食安坐,行呼唱于内庭外衢而已耶?何以异不为史而荣其号、利其禄者也?

  又言“不有人祸,则有天刑”。若以罪夫前古之为史者,然亦甚惑。凡居其位,思直其道。道苟直,虽死不可回也;如回之,莫若亟去其位。孔子之困于鲁、卫、陈、宋、蔡、齐、楚者,其时暗,诸侯不能行也。其不遇而死,不以作《春秋》故也。当其时,虽不作《春秋》,孔子犹不遇而死也。 若周公、史佚,虽纪言书事,独遇且显也。又不得以《春秋》为孔子累。范晔悖乱,虽不为史,其宗族亦赤。司马迁触天子喜怒,班固不检下,崔浩沽其直以斗暴虏,皆非中道。左丘明以疾盲,出于不幸。子夏不为史亦盲,不可以是为戒。其余皆不出此。是退之宜守中道,不忘其直,无以他事自恐。 退之之恐,唯在不直、不得中道,刑祸非所恐也。

  凡言二百年文武士多有诚如此者。今退之曰:我一人也,何能明?则同职者又所云若是,后来继今者又所云若是,人人皆曰我一人,则卒谁能纪传之耶?如退之但以所闻知孜孜不敢怠,同职者、后来继今者,亦各以所闻知孜孜不敢怠,则庶几不坠,使卒有明也。不然,徒信人口语,每每异辞,日以滋久,则所云“磊磊轩天地”者决必沉没,且乱杂无可考,非有志者所忍恣也。果有志,岂当待人督责迫蹙然后为官守耶?

  又凡鬼神事,渺茫荒惑无可准,明者所不道。退之之智而犹惧于此。今学如退之,辞如退之,好议论如退之,慷慨自谓正直行行焉如退之,犹所云若是,则唐之史述其卒无可托乎!明天子贤宰相得史才如此,而又不果,甚可痛哉!退之宜更思,可为速为;果卒以为恐惧不敢,则一日可引去,又何 以云“行且谋”也?今人当为而不为,又诱馆中他人及后生者,此大惑已。 不勉己而欲勉人,难矣哉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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