赠皎然上人

竹庭瓶水新,深称北窗人。讲罢见黄叶,诗成寻旧邻。
锡阴迷坐石,池影露斋身。苦作南行约,劳生始问津。

  周贺,[唐],约唐穆宗长庆元年前后在世(即约公元八二一年前后在世)字南乡,(全唐诗作南卿。此从唐才子传)东洛人(今四川广元西北)。生卒年均不详。初居庐山为浮屠,名清塞。后客南徐,又来少室、终南间。工近体诗,格调清雅,与贾岛、无可齐名。宝历中,(公元八二六年左右)姚合守钱塘,因往谒。合见其哭僧诗有云:“冻须亡夜剃,遗偈病中书”。大爱之,加以冠巾,复姓氏,更名贺。后亦不得志,往依名山诸尊宿自终。贺著有诗集一卷,《新唐书艺文志》传于世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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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太史公牛马走司马迁,再拜言。少卿足下:

  曩者辱赐书,教以慎于接物,推贤进士为务,意气勤勤恳恳。若望仆不相师,而用流俗人之言,仆非敢如此也。仆虽罢驽,亦尝侧闻长者之遗风矣。顾自以为身残处秽,动而见尤,欲益反损,是以独郁悒而无谁语。谚曰:“谁为为之?孰令听之?”盖钟子期死,伯牙终身不复鼓琴。何则?士为知己者用,女为悦己者容。若仆大质已亏缺矣,虽材怀随和,行若由夷,终不可以为荣,适足以发笑而自点耳。书辞宜答,会东从上来,又迫贱事,相见日浅,卒卒无须臾之间,得竭指意。今少卿抱不测之罪,涉旬月,迫季冬,仆又薄从上雍,恐卒然不可为讳,是仆终已不得舒愤懑以晓左右,则长逝者魂魄私恨无穷。请略陈固陋。阙然久不报,幸勿为过。

  仆闻之:修身者,智之符也;爱施者,仁之端也;取予者,义之表也;耻辱者,勇之决也;立名者,行之极也。士有此五者,然后可以托于世,列于君子之林矣。故祸莫憯于欲利,悲莫痛于伤心,行莫丑于辱先,诟莫大于宫刑。刑余之人,无所比数,非一世也,所从来远矣。昔卫灵公与雍渠同载,孔子适陈;商鞅因景监见,赵良寒心;同子参乘,袁丝变色:自古而耻之!夫以中材之人,事有关于宦竖,莫不伤气,而况于慷慨之士乎!如今朝廷虽乏人,奈何令刀锯之余,荐天下之豪俊哉!仆赖先人绪业,得待罪辇毂下,二十余年矣。所以自惟:上之,不能纳忠效信,有奇策材力之誉,自结明主;次之,又不能拾遗补阙,招贤进能,显岩穴之士;外之,不能备行伍,攻城野战,有斩将搴旗之功;下之,不能积日累劳,取尊官厚禄,以为宗族交游光宠。四者无一遂,苟合取容,无所短长之效,可见于此矣。乡者,仆亦尝厕下大夫之列,陪外廷末议。不以此时引维纲,尽思虑,今已亏形为扫除之隶,在阘茸之中,乃欲仰首伸眉,论列是非,不亦轻朝廷、羞当世之士邪?嗟乎!嗟乎!如仆尚何言哉!尚何言哉!

  且事本末未易明也。仆少负不羁之才,长无乡曲之誉,主上幸以先人之故,使得奉薄伎,出入周卫之中。仆以为戴盆何以望天,故绝宾客之知,忘室家之业,日夜思竭其不肖之材力,务一心营职,以求亲媚于主上。而事乃有大谬不然者!

  夫仆与李陵俱居门下,素非能相善也。趣舍异路,未尝衔杯酒,接殷勤之余欢。然仆观其为人,自守奇士,事亲孝,与士信,临财廉,取予义,分别有让,恭俭下人,常思奋不顾身,以徇国家之急。其素所蓄积也,仆以为有国士之风。夫人臣出万死不顾一生之计,赴公家之难,斯已奇矣。今举事一不当,而全躯保妻子之臣随而媒孽其短,仆诚私心痛之。且李陵提步卒不满五千,深践戎马之地,足历王庭,垂饵虎口,横挑强胡,仰亿万之师,与单于连战十有余日,所杀过当。虏救死扶伤不给,旃裘之君长咸震怖,乃悉征其左、右贤王,举引弓之民,一国共攻而围之。转斗千里,矢尽道穷,救兵不至,士卒死伤如积。然陵一呼劳军,士无不起,躬自流涕,沬血饮泣,更张空弮,冒白刃,北首争死敌者。陵未没时,使有来报,汉公卿王侯皆奉觞上寿。后数日,陵败书闻,主上为之食不甘味,听朝不怡。大臣忧惧,不知所出。仆窃不自料其卑贱,见主上惨凄怛悼,诚欲效其款款之愚,以为李陵素与士大夫绝甘分少,能得人之死力,虽古之名将,不能过也。身虽陷败,彼观其意,且欲得其当而报于汉。事已无可奈何,其所摧败,功亦足以暴于天下矣。仆怀欲陈之,而未有路,适会召问,即以此指,推言陵之功,欲以广主上之意,塞睚眦之辞。未能尽明,明主不晓,以为仆沮贰师,而为李陵游说,遂下于理。拳拳之忠,终不能自列。因为诬上,卒从吏议。家贫,货赂不足以自赎,交游莫救,左右亲近不为一言。身非木石,独与法吏为伍,深幽囹圄之中,谁可告愬者!此真少卿所亲见,仆行事岂不然乎?李陵既生降,隤其家声,而仆又佴之蚕室,重为天下观笑。悲夫!悲夫!事未易一二为俗人言也。

  仆之先非有剖符丹书之功,文史星历,近乎卜祝之间,固主上所戏弄,倡优所畜,流俗之所轻也。假令仆伏法受诛,若九牛亡一毛,与蝼蚁何以异?而世又不与能死节者比,特以为智穷罪极,不能自免,卒就死耳。何也?素所自树立使然也。人固有一死,或重于泰山,或轻于鸿毛,用之所趋异也。太上不辱先,其次不辱身,其次不辱理色,其次不辱辞令,其次诎体受辱,其次易服受辱,其次关木索、被箠楚受辱,其次剔毛发、婴金铁受辱,其次毁肌肤、断肢体受辱,最下腐刑极矣!传曰“刑不上大夫。”此言士节不可不勉厉也。猛虎在深山,百兽震恐,及在槛阱之中,摇尾而求食,积威约之渐也。故士有画地为牢,势不可入;削木为吏,议不可对,定计于鲜也。今交手足,受木索,暴肌肤,受榜箠,幽于圜墙之中。当此之时,见狱吏则头抢地,视徒隶则心惕息。何者?积威约之势也。及以至是,言不辱者,所谓强颜耳,曷足贵乎!且西伯,伯也,拘于羑里;李斯,相也,具于五刑;淮阴,王也,受械于陈;彭越、张敖,南面称孤,系狱抵罪;绛侯诛诸吕,权倾五伯,囚于请室;魏其,大将也,衣赭衣,关三木;季布为朱家钳奴;灌夫受辱于居室。此人皆身至王侯将相,声闻邻国,及罪至罔加,不能引决自裁,在尘埃之中。古今一体,安在其不辱也?由此言之,勇怯,势也;强弱,形也。审矣,何足怪乎?夫人不能早自裁绳墨之外,以稍陵迟,至于鞭箠之间,乃欲引节,斯不亦远乎!古人所以重施刑于大夫者,殆为此也。

  夫人情莫不贪生恶死,念父母,顾妻子,至激于义理者不然,乃有所不得已也。今仆不幸,早失父母,无兄弟之亲,独身孤立,少卿视仆于妻子何如哉?且勇者不必死节,怯夫慕义,何处不勉焉!仆虽怯懦,欲苟活,亦颇识去就之分矣,何至自沉溺缧绁之辱哉!且夫臧获婢妾,犹能引决,况仆之不得已乎?所以隐忍苟活,幽于粪土之中而不辞者,恨私心有所不尽,鄙陋没世,而文采不表于后也。

  古者富贵而名摩灭,不可胜记,唯倜傥非常之人称焉。盖文王拘而演《周易》;仲尼厄而作《春秋》;屈原放逐,乃赋《离骚》;左丘失明,厥有《国语》;孙子膑脚,《兵法》修列;不韦迁蜀,世传《吕览》;韩非囚秦,《说难》《孤愤》;《诗》三百篇,大底圣贤发愤之所为作也。此人皆意有所郁结,不得通其道,故述往事、思来者。乃如左丘无目,孙子断足,终不可用,退而论书策,以舒其愤,思垂空文以自见。

  仆窃不逊,近自托于无能之辞,网罗天下放失旧闻,略考其行事,综其终始,稽其成败兴坏之纪,上计轩辕,下至于兹,为十表,本纪十二,书八章,世家三十,列传七十,凡百三十篇。亦欲以究天人之际,通古今之变,成一家之言。草创未就,会遭此祸,惜其不成,是以就极刑而无愠色。仆诚以著此书,藏之名山,传之其人,通邑大都,则仆偿前辱之责,虽万被戮,岂有悔哉!然此可为智者道,难为俗人言也!

  且负下未易居,下流多谤议。仆以口语遇遭此祸,重为乡党所笑,以污辱先人,亦何面目复上父母之丘墓乎?虽累百世,垢弥甚耳!是以肠一日而九回,居则忽忽若有所亡,出则不知其所往。每念斯耻,汗未尝不发背沾衣也!身直为闺阁之臣,宁得自引深藏于岩穴邪?故且从俗浮沉,与时俯仰,以通其狂惑。今少卿乃教以推贤进士,无乃与仆私心剌谬乎?今虽欲自雕琢,曼辞以自饰,无益,于俗不信,适足取辱耳。要之,死日然后是非乃定。书不能悉意,故略陈固陋。谨再拜。

柳门柳门,芳草芊绵。日日日日,黯然黯然。
子牟恋阙归阙,王粲下楼相别。食实得地,子淹岁月。
今朝天子在上,合雪必雪。况绛之牧,文行炳洁。
释谓缘因,久昵清尘。王嘉迎安,远狎遗民。嫓彼二子,
厥或相似。论文不文,话道无滓。士有贵逼,势不可遏。
麟步规矩,凤翥昂枿。岘首仁踪项频跋,商云乳麝香可撮,
望尘□□连紫闼。吾皇必用整乾坤,莫忘江头白头达。
家山好,好处是三春。白白红红花面貌,丝丝袅袅柳腰身。锦绣底园林。
行乐事,都付与闲人。挈_携壶从笑傲,踏青挑菜恣追寻,赢得个天真。
闽山到漳穷,地与南越错。
山川郁雾毒,瘴疠春冬作。
荒茅篁竹闲,蔽亏有城郭。
居人特鲜少,市井宜萧索。
野花开无时,蛮酒持可酌。
穷年不值客,谁与分杯杓。
朝廷尚贺俊,磊砢充台阁。
君能喜节行,文艺又该博。
超然万里去,识者为不乐。
予闻君子居,自可救民瘼。
苟能御外物,得地无美恶。
似闻最南方,北客今勿药。
林麓换风气,兽蛇凋毒虫。
如漳犹近州,气冷又销铄。
珍足海物味,其厚不为薄。
章举马甲柱,固已轻羊酪。
蕉黄荔子丹,又胜楂梨酢。
逢衣比多士,往往在丘壑。
从容与笑语,岂不慰寂寞。
太守好觞咏,嘉宾应在幕。
想即有新诗,流传至京洛。
深冬寒月,
庭户凝霜雪。
风雁过时魂断绝,
塞管数声呜咽。

披衣独立披香,
流苏乱结愁肠。
往事总堪惆怅,
前欢休要思量。
斗账杏梁西,不许花蚊内并栖。
分与罗衾香缭绕。
遮了,一剪微风纨扇小。

昆崙截竹事空传,不见春潮送客船。只似蜀江江上路,两山中峡手巾天。

恶抱千端集夜深,同眠人已睡沉沉。梦中惊问腮边冷,却是愁人泪湿衾。

夕郎凛凛馀风烈,有女犹为世妇师。处己幽闺推德厚,相夫贤路已名驰。

秋天零露铭旌湿,晓月沈光独鹤悲。他日赠黄频锡宠,冢前羊虎石累累。

池头新涨涌盘涡,宿雨初增太液波。明月有时沉宝镜,好山终夕蘸青螺。

自缘江汉有宗近,怪得鱼龙变化多。万顷汪洋涵帝泽,不须天上挽银河。

花绕茅斋柳拂门,老兄亲笔榜怡园。如今衰草鸣蛙闹,犹作当时鼓吹喧。

长安渭桥路,行客别时心。献赋温泉毕,无媒魏阙深。
黄莺啼就马,白日暗归林。三十名未立,君还惜寸阴。
测量精义学多般,远阔高深指顾间。
结发结肠无底止,试量恨海与愁山。

门外回环皆碧水,庭中坐卧得青山。凭栏尽日搜新句,思入烟霞缥缈间。

踏沙逢断径,坐石看浮槎。鱼逐新生水,蜂寻未落花。

如渑之酒琼为觞,山公携客酣高阳。清谈最喜得支遁,法雨昼下天华香。

当时涕泪神州冷,枉煞参军醉中影。至今江左旧英雄,犹向新亭看风景。

夕英可餐不可肥,苦吟莫作虫声微。城头日炤毕逋尾,五马兴逐晴云飞。

百年心目易为眩,社燕相逢又秋雁。后来二客记风流,只有青山临断岸。

夭矫蟠龙入画图,青林红树两模糊。晚来岸帻江天望,几点云帆淡欲无。

犬吠茅茨见掩扉,数家村落澹斜晖。寒生绝塞征鸿急,秋入平原猎马肥。

野火远摇荒堡动,水云低傍禁城飞。蓟门自古风霜早,八月萧萧木叶稀。

独立荒苔上,苍茫远树齐。白云飞不尽,零落数峰西。

  近奉违,亟辱问讯,具审起居佳胜,感慰深矣。某受性刚简,学迂材下,坐废累年,不敢复齿缙绅。自还海北,见平生亲旧,惘然如隔世人,况与左右无一日之雅,而敢求交乎?数赐见临,倾盖如故,幸甚过望,不可言也。

  所示书教及诗赋杂文,观之熟矣。大略如行云流水,初无定质,但常行于所当行,常止于所不可不止,文理自然,姿态横生。孔子曰:“言之不文,行而不远。”又曰:“辞达而已矣。”夫言止于达意,即疑若不文,是大不然。求物之妙,如系风捕景,能使是物了然于心者,盖千万人而不一遇也。而况能使了然于口与手者乎?是之谓辞达。辞至于能达,则文不可胜用矣。扬雄好为艰深之辞,以文浅易之说,若正言之,则人人知之矣。此正所谓雕虫篆刻者,其《太玄》、《法言》,皆是类也。而独悔于赋,何哉?终身雕篆,而独变其音节,便谓之经,可乎?屈原作《离骚经》,盖风雅之再变者,虽与日月争光可也。可以其似赋而谓之雕虫乎?使贾谊见孔子,升堂有余矣,而乃以赋鄙之,至与司马相如同科,雄之陋如此比者甚众,可与知者道,难与俗人言也;因论文偶及之耳。欧阳文忠公言文章如精金美玉,市有定价,非人所能以口舌定贵贱也。纷纷多言,岂能有益于左右,愧悚不已!

  所须惠力法雨堂两字,轼本不善作大字,强作终不佳;又舟中局迫难写,未能如教。然轼方过临江,当往游焉。或僧有所欲记录,当为作数句留院中,慰左右念亲之意。今日至峡山寺,少留即去。愈远,惟万万以时自爱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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