山凿落兮眇嵚岑,云溶溶兮木棽棽。中何有兮人不睹,远欹差兮閟仙府。
彼仙府兮深且幽,望一至兮藐无由。望不从兮知如何,心混混兮意浑和。
思假足兮虎豹,超阻绝兮凌趠。诣仙府兮从羽人,饵五灵兮保清真。
五岭分鸢徼,三天峙鹫峰。法堂因嶂起,香阁与岩重。
寒水千寻壑,禅林万丈松。日将轻影殿,风闲响传钟。
佛帐珠幡绕,经函宝印封。野鸣初化鹤,岸上欲降龙。
北牖泉埃散,南阶石癣浓。净花山木槿,真蒂水芙蓉。
古塔留奇制,残碑纪胜踪。一音三界路,十善百灵恭。
流窜同飘萚,登临暂杖筇。摄衣趋福地,跪膝对真容。
忽似毗耶偈,还如舍卫逢。宿心常恳恳,尔日更颙颙。
苦业暥前际,危光迫下舂。已知空假色,犹念吉除凶。
覆护如无爽,归飞庶可从。
绝妙清新俊逸才。偶翻曲调上歌台。青衫红泪斑斑认,白雪阳春续续弹。
珠宛转,玉回环。愿揩倦眼为君抬。黄河远上凭渠唱,我自貂裘换酒来。
阳月方开旦,商行接素秋。声华临盛际,勋业动前修。
旧物诗兼礼,公望砺与舟。谏行业庙算,威克弊邦雠。
翻欲危晁氏,皆能苦绛侯。孤城虽莫可,具美亦谁侜。
北关虚前事,南冠记昔游。客惟论药饵,书不号穷愁。
迥有閒中趣,高于物外求。宾朋依白傅,润泽借裴休。
跂也身方族,时哉岁欲遒。愁无缩地术,赖有置书邮。
理楫王猷拙,称觞小陆优。倾心日夜急,滚滚大江流。
岁晚归来日,苍枝忽转东。神龙能护法,日夜吼天风。
紫髯奋江左,建业开宏图。赤髭入吴会,重玄启浮屠。
鼎足久矣折,石年犹赤乌。雄文没渊底,照耀骊龙珠。
昔闻仙霞名,今上仙霞岭。攀陟人力穷,贲育敢言猛。
危峰插高空,奇壑俯深井。险绝猿鸟踪,阴障羲娥影。
历尽廿八盘,始蹑最高顶。史浩昔开凿,闽越通两境。
而胡跋扈藩,恃险抗朝请?妖氛应远寇,中原颇传警。
妄意蟠蛟龙,终类跳蛙黾。天兵一以加,鈇钺膏首领。
岩疆讵可恃,天道宜深省。承平今百年,岭畔烽烟静。
商旅日登陟,往来道无梗。盛德渐要荒,谁敢作不靖。
为语守土臣,设险谨藩屏。
或有问于余曰:“诗何谓而作也?”余应之曰:“‘人生而静,天之性也;感于物而动,性之欲也。’夫既有欲矣,则不能无思;既有思矣,则不能无言;既有言矣,则言之所不能尽而发于咨嗟咏叹之余者,必有自然之音响节奏,而不能已焉。此诗之所以作也。”
曰:“然则其所以教者,何也?”曰:“诗者,人心之感物而形于言之馀也。心之所感有邪正,故言之所形有是非。惟圣人在上,则其所感者无不正,而其言皆足以为教。其或感之之杂,而所发不能无可择者,则上之人必思所以自反,而因有以劝惩之,是亦所以为教也。昔周盛时,上自郊庙朝廷,而下达于乡党闾巷,其言粹然无不出于正者。圣人固已协之声律,而用之乡人,用之邦国,以化天下。至于列国之诗,则天子巡狩,亦必陈而观之,以行黜陟之典。降自昭、穆而后,寖以陵夷,至于东迁,而遂废不讲矣。孔子生于其时,既不得位,无以行帝王劝惩黜陟之政,于是特举其籍而讨论之,去其重复,正其纷乱;而其善之不足以为法,恶之不足以为戒者,则亦刊而去之;以从简约,示久远,使夫学者即是而有以考其得失,善者师之,而恶者改焉。是以其政虽不足行于一时,而其教实被于万世,是则计之所以为者然也。”
曰:“然则国风、雅、颂之体,其不同若是,何也?”曰:“吾闻之,凡诗之所闻风者,多出于里巷歌谣之作。所谓男女相与咏歌,各言其情者也。虽《周南》《召南》亲被文王之化以成德,而人皆有以得其性情之正,故其发于言者,乐而不过于淫,哀而不及于伤,是以二篇独为风诗之正经。自《邶》而下,则其国之治乱不同,人之贤否亦异,其所感而发者,有邪正是非之不齐,而所谓先王之风者,于此焉变矣。若夫雅颂之篇,则皆成周之世,朝廷郊庙乐歌之词:其语和而庄,其义宽而密;其作者往往圣人之徒,固所以为万世法程而不可易者也。至于雅之变者,亦皆一时贤人君子,闵时病俗之所为,而圣人取之。其忠厚恻怛之心,陈善闭邪之意,犹非后世能言之士所能及之。此《诗》之为经,所以人事浃于下,天道备于上,而无一理之不具也。”
曰:“然则其学之也,当奈何?”曰:“本之二《南》以求其端,参之列国以尽其变,正之于雅以大其规,和之于颂以要其止,此学诗之大旨也。于是乎章句以纲之,训诂以纪之,讽咏以昌之,涵濡以体之。察之情性隐约之间,审之言行枢机之始,则修身及家、平均天下之道,其亦不待他求而得之于此矣。”
问者唯唯而退。余时方集《诗传》,固悉次是语以冠其篇云。
淳熙四年丁酉冬十月戊子新安朱熹书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