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无适俗姿,发兴在林嶂。前身一义堕,好山输百丈。
永怀住山人,败毳裹龙象。频驱尘外轸,径抵云雨上。
道人初怪问,斗绝何从访。师居不难寻,天壁愕异状。
风烟自萧散,草木更森长。道人聊复尔,仁者作是想。
重来傍岑翳,眼净人亦王。虎溪虽不过,鹫岭聊得望。
遥知师冁然,跛跛又安往。
水镜清光满蓟门,庭闱双映一寒温。角巾入洛名元重,裘褐依梁道并尊。
白首更偕吴市隐,青云再奉汉宫恩。还朝益妙题才术,湖海微言可具论。
五人者,盖当蓼洲周公之被逮,激于义而死焉者也。至于今,郡之贤士大夫请于当道,即除逆阉废祠之址以葬之;且立石于其墓之门,以旌其所为。呜呼,亦盛矣哉!
夫五人之死,去今之墓而葬焉,其为时止十有一月耳。夫十有一月之中,凡富贵之子,慷慨得志之徒,其疾病而死,死而湮没不足道者,亦已众矣;况草野之无闻者欤?独五人之皦皦,何也?
予犹记周公之被逮,在丙寅三月之望。吾社之行为士先者,为之声义,敛赀财以送其行,哭声震动天地。缇骑按剑而前,问:“谁为哀者?”众不能堪,抶而仆之。是时以大中丞抚吴者为魏之私人毛一鹭,公之逮所由使也;吴之民方痛心焉,于是乘其厉声以呵,则噪而相逐。中丞匿于溷藩以免。既而以吴民之乱请于朝,按诛五人,曰颜佩韦、杨念如、马杰、沈扬、周文元,即今之傫然在墓者也。
然五人之当刑也,意气扬扬,呼中丞之名而詈之,谈笑以死。断头置城上,颜色不少变。有贤士大夫发五十金,买五人之脰而函之,卒与尸合。故今之墓中全乎为五人也。
嗟乎!大阉之乱,缙绅而能不易其志者,四海之大,有几人欤?而五人生于编伍之间,素不闻诗书之训,激昂大义,蹈死不顾,亦曷故哉?且矫诏纷出,钩党之捕遍于天下,卒以吾郡之发愤一击,不敢复有株治;大阉亦逡巡畏义,非常之谋难于猝发,待圣人之出而投缳道路,不可谓非五人之力也。
由是观之,则今之高爵显位,一旦抵罪,或脱身以逃,不能容于远近,而又有剪发杜门,佯狂不知所之者,其辱人贱行,视五人之死,轻重固何如哉?是以蓼洲周公忠义暴于朝廷,赠谥褒美,显荣于身后;而五人亦得以加其土封,列其姓名于大堤之上,凡四方之士无不有过而拜且泣者,斯固百世之遇也。不然,令五人者保其首领,以老于户牖之下,则尽其天年,人皆得以隶使之,安能屈豪杰之流,扼腕墓道,发其志士之悲哉?故余与同社诸君子,哀斯墓之徒有其石也,而为之记,亦以明死生之大,匹夫之有重于社稷也。
贤士大夫者,冏卿因之吴公,太史文起文公、孟长姚公也。
行藏由命不由身,一卧东山三十春。谁谓他乡各异县,与君相见即相亲。
微风动帘帏,明月穿窗纸。凄其夜三更,万象寂于水。
墙头有栖鵩,长啸惨人耳。闻之心凛冽,百虑纷然起。
痛死肠暗摧,念雠发怒指。因忆泉下人,卧病当秋始。
血枯夜不眠,神虚听无主。忽闻此鸟鸣,失惊向余语。
恐是不祥音,悲哀念儿女。执手魂已消,相看泪如雨。
回视壁间镫,青荧如豆许。哀哉念此境,又易两寒暑。
其间翻覆多,变幻难枚举。鬼蜮肆欺凌,孤茕濒九死。
伶仃诸雏弱,何以御狐鼠。愁攻与恨积,胸膈渐成痞。
恐复蹈覆车,谁可托遗累。勉力事刀圭,蔘苓贵无比。
糗粝尚艰辛,何力能致此。微生任浮沈,得失凭天矣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