任昱,字则明,四明(今浙江宁波市)人。与张可久、曹明善为同时代人,少时好狎游,一生不仕。所作散曲小令在歌妓中传唱广泛。其作品《闲居》有“结庐移石动云根,不受红尘”、《隐居》有“不顺俗,不妄图,清高风度”等句,知其为足迹往来于苏、杭的一位“布衣”。
三平二满过即休,十事九律谁与谋。归来政自有佳趣,楼对青山山对楼。
虎躯七尺腰十围,明光铁铠裼锦衣。铎槊攒刺捷若飞,手挟南蕃舶王归。
中军主帅正歌舞,玉带金鱼胙茅土。十年功高心独苦,犹自低眉趋幕府。
纵令东海不扬波,其若睢盱㧙挡何。一言不合文吏诃,无事抚髀思廉颇。
莫斩长矛作耕耒,男儿可老新都里。区区小酋那挂齿,须缚单于报天子。
蓟台万驷求空群,尚书尺一论旧勋。灞陵醉尉闻不闻,辕门大旗李将军。
蜀人张岱,陶庵其号也。少为纨绔子弟,极爱繁华,好精舍,好美婢,好娈童,好鲜衣,好美食,好骏马,好华灯,好烟火,好梨园,好鼓吹,好古董,好花鸟,兼以茶淫橘虐,书蠹诗魔,劳碌半生,皆成梦幻。年至五十,国破家亡,避迹山居,所存者破床碎几,折鼎病琴,与残书数帙,缺砚一方而已。布衣蔬茛,常至断炊。回首二十年前,真如隔世。
常自评之,有七不可解:向以韦布而上拟公侯,今以世家而下同乞丐,如此则贵贱紊矣,不可解一;产不及中人,而欲齐驱金谷,世颇多捷径,而独株守於陵,如此则贫富舛矣,不可解二;以书生而践戎马之场,以将军而翻文章之府,如此则文武错矣,不可解三;上陪玉帝而不谄,下陪悲田院乞儿而不骄,如此则尊卑溷矣,不可解四;弱则唾面而肯自干,强则单骑而能赴敌,如此则宽猛背矣,不可解五;争利夺名,甘居人后,观场游戏,肯让人先,如此缓急谬矣,不可解六;博弈摴蒱,则不知胜负,啜茶尝水,则能辨渑淄,如此则智愚杂矣,不可解七。有此七不可解,自且不解,安望人解?故称之以富贵人可,称之以贫贱人亦可;称之以智慧人可,称之以愚蠢人亦可;称之以强项人可,称之以柔弱人亦可;称之以卞急人可,称之以懒散人亦可。学书不成,学剑不成,学节义不成,学文章不成,学仙学佛,学农学圃俱不成,任世人呼之为败家子,为废物,为顽民,为钝秀才,为瞌睡汉,为死老魅也已矣。
初字宗子,人称石公,即字石公。好著书,其所成者,有《石匮书》、《张氏家谱》、《义烈传》、《琅嬛文集》、《明易》、《大易用》、《史阙》、《四书遇》、《梦忆》、《说铃》、《昌谷解》、《快园道古》、《傒囊十集》、《西湖梦寻》、《一卷冰雪文》行世。生于万历丁酉八月二十五日卯时,鲁国相大涤翁之树子也,母曰陶宜人。幼多痰疾,养于外大母马太夫人者十年。外太祖云谷公宦两广,藏生牛黄丸盈数簏,自余囡地以至十有六岁,食尽之而厥疾始廖。六岁时,大父雨若翁携余之武林,遇眉公先生跨一角鹿,为钱塘游客,对大父曰:“闻文孙善属对,吾面试之。”指屏上李白骑鲸图曰:“太白骑鲸,采石江边捞夜月。”余应曰:“眉公跨鹿,钱塘县里打秋风。”眉公大笑起跃曰:“那得灵隽若此,吾小友也。”欲进余以千秋之业,岂料余之一事无成也哉?
甲申以后,悠悠忽忽,既不能觅死,又不能聊生,白发婆娑,犹视息人世。恐一旦溘先朝露,与草木同腐,因思古人如王无功、陶靖节、徐文长皆自作墓铭,余亦效颦为之。甫构思,觉人与文俱不佳,辍笔者再。虽然,第言吾之癖错,则亦可传也已。曾营生圹于项王里之鸡头山,友人李研斋题其圹曰:“呜呼,有明著述鸿儒陶庵张长公之圹。”伯鸾高士,冢近要离,余故有取于项里也,年跻七十,死与葬,其日月尚不知也,故不书。铭曰: 穷石崇,斗金谷。盲卞和,献荆玉。老廉颇,战涿鹿。赝龙门,开史局。馋东坡,饿孤竹。五羖大夫,焉能自鬻。空学陶潜,枉希梅福。必也寻三外野人,方晓我之衷曲。
晓色初明野,云容尚隐林。蒿莱三径拙,鸟雀一枝深。
忧患他乡泪,淹留故国心。平生丘壑趣,衰谢愧同襟。
文皇命殉昭陵土,兰亭神迹埋千古。率更拓本勒坚珉,盐帝归装留定武。
薛家翻刻愚贵游,旧本和龛归御府。烟尘横空飞渡河,中原荆棘交豹虎。
维扬苍莅驾南辕,百年文物不堪补。纷纷好事竞新摹,倾敧丑俗亡遗矩。
如今薛本亦罕见,髹■典型犹媚妩。清欢盛会何足传,右军他帖以千数。
托言此笔不可再,慨然陈迹兴怀语。今昔相视无已时,手掩尘编对秋雨。
维扬顾子文章雄,渡江问我清溪东。入门一见便惊绝,袖底诗卷光熊熊。
造次手揽读未遍,齿牙陡觉生清风。君言学诗二十载,前后正变差能穷。
人生眉眼不自见,愿以妍丑烦青铜。余时怵惕未敢荷,君才何健词何恭!
吾身贫贱困荆棘,窃弄笔墨吟三冬。一言落纸与俗忤,口排吻击轰儿童。
迩来读书但自省,得失岂暇争鸡虫。闻君议论复感发,如瞽得相行有筇。
君才趫捷实倍我,何以属我相磨砻。得闻君善我必劝,若遇我过须君攻。
昌黎韩子昔有语,终始相合如駏蛩。君今别去正秋暮,得句幸寄南飞鸿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