春光欲醉,昼漏初长,绣阁抛针线。重匀娇面。薰笼畔、漫把凤团亲碾。
银涛轻溅。早桧雨、松风满院。捧碧瓯、半亸鸾钗,款步花枝颤。
翠袖暗笼金钏。对清香颜色,一般婉娈。流莺低啭。
惊午梦、唤觉江郎还倦。倩题团扇。指架上、荼糜开遍。
待饮干、去捲珠帘,放入双栖燕。
鄙性背时向,处世介且迂。自固以为节,人皆指为愚。
少年宦京邑,与众颇异涂。一朝皆放弃,漂然落江湖。
江湖信美矣,心迹抑更孤。永言金闺彦,器识当世无。
机发弦上矢,辩走盘中珠。高风乐溪山,耻与势利趋。
殊科二十年,不肯仕京都。顾我穷悴者,一笑情相于。
日日奉杯宴,但觉怀抱摅。琼琚照坐席,内顾瓦砾粗。
未饮心自醉,相对气已舒。得忘羁旅忧,盖以道义俱。
云间宿古寺,花下招歌姝。胜境寻已遍,赏心未尝孤。
玺书趣赴治,候吏拥舳舻。秋风卷在旆,喧喧指东徐。
郊亭对别酒,我独增悲吁。人生大块间,气类有万殊。
贤愚各有合,惟予邈无徒。君子误见知,交契若勘符。
一旦又暌索,千里成阔疏。期君早自奋,佐时发雄图。
功成速收身,单舸还东吴。自头青林下,尊酒相从娱。
连年兵甲兴,犹幸东南稔。食足无叛民,闾里得安枕。
传闻江淮间,蝗旱今犹甚。努力事燮调,未寒心已凛。
浮图文瑛居大云庵,环水,即苏子美沧浪亭之地也。亟求余作《沧浪亭记》,曰:“昔子美之记,记亭之胜也。请子记吾所以为亭者。”
余曰:昔吴越有国时,广陵王镇吴中,治南园于子城之西南;其外戚孙承祐,亦治园于其偏。迨淮海纳土,此园不废。苏子美始建沧浪亭,最后禅者居之:此沧浪亭为大云庵也。有庵以来二百年,文瑛寻古遗事,复子美之构于荒残灭没之余:此大云庵为沧浪亭也。
夫古今之变,朝市改易。尝登姑苏之台,望五湖之渺茫,群山之苍翠,太伯、虞仲之所建,阖闾、夫差之所争,子胥、种、蠡之所经营,今皆无有矣。庵与亭何为者哉?虽然,钱镠因乱攘窃,保有吴越,国富兵强,垂及四世。诸子姻戚,乘时奢僭,宫馆苑囿,极一时之盛。而子美之亭,乃为释子所钦重如此。可以见士之欲垂名于千载,不与其澌然而俱尽者,则有在矣。
文瑛读书喜诗,与吾徒游,呼之为沧浪僧云。
夜来已饱深林气,晓起仍添远壑情。暂撇龙泉邻衲意,爱寻唐代旧钟声。
龛云尚吐将军气,岩石还镌御史名。百丈悬萝千折后,门前峰涌万波生。
新霜变碧草,寒云结朝阴。送君都门道,别骑何骎骎。
离筵一樽酒,因之话夙心。君本明堂才,蚤岁辞邓林。
郎曹二十载,声价轻南金。舆情若有合,拟作商家霖。
如何远行旆,又逐南飞禽。世事勿复道,此怀良不禁。
自惭本樗栎,托君交谊深。乡园与宦辙,日夕相追寻。
有诗必投示,有过时见箴。君今辞阙下,我方逐朝簪。
仰视云汉表,一似辰与参。临歧意难尽,慷慨发狂吟。
淮江荡兰浆,白下闻霜砧。旧京风景佳,公暇宜登临。
勿云子期远,终负伯牙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