螺子洗春云,空塘系瘦鹄。柳烟不蔽条,遮得鸦雏不。
裁剪湘波纹,苍根删古玉。附僧觅紫绵,筠笼客西蜀。
饭了呼童叠石门,雨馀幽事不胜繁。花残不用深惆怅,梧竹新阴又满园。
几回惆怅厌临鸾。扶病倚阑干。逢人懒整云鬟乱。
眉儿淡。留待郎看。消瘦不禁摇扇,遣情聊把琴弹。
冰弦理罢展琅玕。描写恨千端。双双飞落檐前燕。
衔泥转。故故成欢。何事比来轻去,夜深不得团圞。
瘦石欹青,斜照敛黄,山似烟幌。闲寻松径,横披老干,若虬龙样。
薜萝幽处,拂藓转入斋厨,斜廊活火煎茶响。晚磬数声传,看经幡低荡。
神往。岩花争发,好鸟频啼,最高峰上。崖际飞来雪瀑,宛翻银浪。
一编贶我,琢就几许新词。清如玉露流仙掌。更许饷银桃,到今朝还想。
予尝论书,以谓钟王之迹,萧散简远,妙在笔画之外。至唐颜柳,始集古今笔法而尽发之,极书之变,天下翕然以为宗师,而钟王之法益微。
至于诗亦然。苏李之天成,曹刘之自得,陶谢之超然,盖亦至矣。而李太白、杜子美,以英玮绝世之姿,凌跨百代,古今诗人尽废;然魏晋以来,高风绝尘,亦少衰矣。李杜之后,诗人继作,虽间有远韵,而才不逮意。独韦应物、柳宗元,发纤秾于简古,寄至味于澹泊,非余子所及也。唐末司空图,崎岖兵乱之间,而诗文高雅,犹有承平之遗风。其诗论曰:“梅止于酸,盐止于咸,饮食不可无盐梅,而其美常在咸酸之外。”盖自列其诗之有得于文字之表者二十四韵,恨当时不识其妙,予三复其言而悲之。
闽人黄子思,庆历、皇祐间号能文者。予尝闻前辈诵其诗,每得佳句妙语,反复数四,乃识其所谓。信乎表圣之言,美在咸酸之外,可以一唱而三叹也。予既与其子几道、其孙师是游,得窥其家集。而子思笃行高志,为吏有异材,见于墓志详矣,予不复论,独评其诗如此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