自我去廊庙,远举如飞蓬。徇道敢怀禄,谋身殊未工。
空馀耿耿心,不惭楚两龚。幸然诸季贤,意气与我同。
何当恩听归,兵息道路通。却寻惠山路,杖策得相从。
孙奇逢,字启泰,号钟元,北直容城入也。少倜傥,好奇节,而内行笃修;负经世之略,常欲赫然著功烈,而不可强以仕。先是,高攀龙、顾宪成讲学东林,海内士大夫立名义者多附焉。及天启初,逆奄魏忠贤得政,叨秽者争出其门,而目东林诸君子为党。由是杨涟、左光斗、魏大中、周顺昌、缪昌期次第死厂狱,祸及亲党。而奇逢独与定兴鹿正、张果中倾身为之,诸公卒赖以归骨,世所传“范阳三烈士”也。
方是时,孙承宗以大学士兼兵部尚书经略蓟、辽,奇逢之友归安茅元仪及鹿正之子善继皆在幕府。奇逢密上书承宗,承宗以军事疏请入见。忠贤大惧,绕御床而泣,以严旨遏承宗于中途。而世以此益高奇逢之义。台垣及巡抚交荐屡征,不起,承宗欲疏请以职方起赞军事,使元仪先之,奇逢亦不应也。其后畿内盗贼数骇,容城危困,乃携家入易州五公山,门生亲故从而相保者数百家,奇逢为教条部署守御,而弦歌不辍。
入国朝,以国子祭酒征,有司敦趣,卒固辞。移居新安,既而渡河,止苏门百泉。水部郎马光裕奉以夏峰田庐,逆率子弟躬耕,四方来学,愿留者,亦授田使耕,所居遂成聚。
奇逢始与鹿善继讲学,以象山、阳明为宗,及晚年,乃更和通朱子之说。其治身务自刻砥,执亲之丧,率兄弟庐墓侧凡六年。人无贤愚,苟问学,必开以性之所近,使自力于庸行。其与人无町畦,虽武夫悍卒工商隶圉野夫牧竖,必以诚意接之,用此名在天下,而人无忌嫉者。方杨、左在难,众皆为奇逢危,而忠贤左右皆近畿人,夙重奇逢质行,无不阴为之地者。鼎革后,诸公必欲强起奇逢,平凉胡廷佐曰:“人各有志,彼自乐处隐就闲,何故必令与吾侪一辙乎?”居夏峰二十有五年,卒,年九十有二。
河南北学者,岁时奉祀百泉书院,而容城与刘因、杨继盛同祀,保定与孙文正承宗、鹿忠节善继并祀学宫,天下无知与不知,皆称曰夏峰先生。
赞曰:先兄百川闻之夏峰之学者,征君尝语人曰:“吾始自分与杨、左诸贤同命,及涉乱离,可以犯死者数矣,而终无恙,是以学贵知命而不惑也。”征君论学之书甚具,其质行,学者谱焉,兹故不论,而独著其荦荦大者。方高阳孙少师以军事相属,先生力辞不就,众皆惜之,而少师再用再黜,讫无成功,《易》所谓“介于石,不终日”者,其殆庶几耶。
不是无心不寄书,越添烦恼寄何如。那堪一一从头写,欲寄还休意有馀。
风帘斜揭玉钩栏,端正楼高烛影残。宿酒困人梳洗懒,从教残粉涴金钿。
延平之渊深复深,白日下照苍龙吟。古来此处会灵物,中有未死英雄心。
黑风一夕嘘蜃处,坐看海州俱陆沈。咄哉蝮蛇敢流毒,鼓召妖孽纷来侵。
老龙掉尾才一怒,百怪洒血腥淋淋。书生投笔起大叫,稽首再拜皇穹临。
龙兮龙兮,尔之潜也已千载,丰城故乡昨失守。宜扣天阍敕牛斗,下取老蛟心血剖。
指挥九日付羿弓,驰檄风雷歼巨丑。胡乃坐观浔阳肆,鲸鲵魑魅魍魉群相随,剜肌剔髓四海靡。
遂令鱼肠豪曹甘毁折,岐山之凤鸣声绝。忠臣扼腕空白头,赤子拊心眼流血。
时哉好从檀溪踊跃起的卢,呼取黄熊赤豹来清都。
并与宋帝独驱之长刀,龙门将军天山之三箭。神会大冶飞昆吾,迅扫六合尘模糊。
我当远求华阴土,助尔光芒增快睹。问天洗甲挽银河,苏息苍生溥霖雨。
燕赵多佳丽,白日照红妆。荡子十年别,罗衣双妆长。
春楼怨难守,玉阶空自伤。复此归飞燕,衔泥绕曲房。
差池入绮幕,上下傍雕梁。故居犹可念,故人安可忘。
相思昏望绝,宿昔梦容光。魂交忽在御,转侧定他乡。
徒然顾枕席,谁与同衣裳。空使兰膏夜,炯炯对繁霜。
田园久芜没,何适为故乡。眷兹南阳阡,松柏日苍苍。
但恨云边茅,无地安藜床。采蕨饮江水,此人那得忘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