地僻风光到后时,谁吹律琯转阳晖。花争先近三台坐,春敢轻随一片飞。
肯为孤妍先铁石,那忧馀赏间葑菲。它年造物因依在,领略吾州胜槩归。
第二泉清接慧山,曾烹僧茗慰愁颜。旧游似我他生事,新句逢君五岭间。
老去渐防风括括,春来长是雨潺潺。不缘蜡屐能相过,蛛网柴门只自关。
张良韩孺子,夙昔志未伸。授书黄石公,问礼仓海君。
契合见神助,济时效经纶。指挥转雷电,顾盻定楚秦。
以伋三寸舌,抗兹百万军。一为帝王师,晚就赤松宾。
富贵心不屑,功名谅谁论。出处何昭昭,贤哉古之人。
三三九九,算灯期未负。底样深情者时候。甚青梅雨苦,红帛天沉,更提说,短烛频宵厮守。
银墙填翠鹊,织女黄姑,真个魂销可能够。促卸藕丝裳,叩叩鸳鸯,要验取。
香囊肘后。怪爇了、蘅芜待眠时,却翻作生疏,背鬟拢袖。
吁嗟人暴今方定,同姓秦徐异衰盛。君看芉屈复何存,犹有遗民奉昭圣。
晶荧丹碧飞甍屈,仿佛章华渚宫静。四时歌舞尚巫觋,三月莺花满城径。
骍弓宝校争晓出,锦带宫袍与春映。卷发盘龙剑士高,细腰勒马宫娥莹。
熊君珥貂当警跸,鹭序称觞俨朝觐。麾幢影散绿云飞,弦索声迟玉箫并。
我闻神灵本正直,恐有凭依骇观听。春秋未许僭王章,尸祝宁应窃天柄。
余生足下。前日浮屠犁支自言永历中宦者,为足下道滇黔间事。余闻之,载笔往问焉。余至而犁支已去,因教足下为我书其语来,去年冬乃得读之,稍稍识其大略。而吾乡方学士有《滇黔纪闻》一编,余六七年前尝见之。及是而余购得是书,取犁支所言考之,以证其同异。盖两人之言各有详有略,而亦不无大相悬殊者,传闻之间,必有讹焉。然而学士考据颇为确核,而犁支又得于耳目之所睹记,二者将何取信哉?
昔者宋之亡也,区区海岛一隅,仅如弹丸黑子,不逾时而又已灭亡,而史犹得以备书其事。今以弘光之帝南京,隆武之帝闽越,永历之帝西粤、帝滇黔,地方数千里,首尾十七八年,揆以《春秋》之义,岂遽不如昭烈之在蜀,帝昺之在崖州?而其事渐以灭没。近日方宽文字之禁,而天下所以避忌讳者万端,其或菰芦泽之间,有廑廑志其梗概,所谓存什一于千百,而其书未出,又无好事者为之掇拾流传,不久而已荡为清风,化为冷灰。至于老将退卒、故家旧臣、遗民父老,相继澌尽,而文献无征,凋残零落,使一时成败得失与夫孤忠效死、乱贼误国、流离播迁之情状,无以示于后世,岂不可叹也哉!
终明之末三百年无史,金匮石室之藏,恐终沦散放失,而世所流布诸书,缺略不祥,毁誉失实。嗟乎!世无子长、孟坚,不可聊且命笔。鄙人无状,窃有志焉,而书籍无从广购,又困于饥寒,衣食日不暇给,惧此事终已废弃。是则有明全盛之书且不得见其成,而又何况于夜郎、筇笮、昆明、洱海奔走流亡区区之轶事乎?前日翰林院购遗书于各州郡,书稍稍集,但自神宗晚节事涉边疆者,民间汰去不以上;而史官所指名以购者,其外颇更有潜德幽光,稗官碑志纪载出于史馆之所不及知者,皆不得以上,则亦无以成一代之全史。甚矣其难也!
余员昔之志于明史,有深痛焉、辄好问当世事。而身所与士大夫接甚少,士大夫亦无有以此为念者,又足迹未尝至四方,以故见闻颇寡,然而此志未尝不时时存也。足下知犁支所在,能召之来与余面论其事,则不胜幸甚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