世情弱卑近,子独志高远。中庭敞明轩,大字书钜扁。
轩前山百丈,山下水千涧。摩空屹苍苍,赴壑来滚滚。
神明万宇澄,清旷百虑远。恭惟孔孟翁,古圣一关键。
勿云仰之高,万象不吾隐。勿云道之远,千里在发轫。
卓尔固难知,博约端可勉。一贯未易悟,忠恕力可践。
云胡千载间,架漏安蹇浅。下者志富贵,妾妇视仪衍。
次者志功名,童子羞管晏。知子质直资,勿惮廑考问。
五夫小洛阳,犹当有文献。当年胡与刘,水泉得源本。
及门紫阳人,斯道益弘阐。四海褰孤风,百世想遐韵。
未登泰华高,丘阜即层巘。未涉海沧远,沼沚亦深沔。
志高犹恐卑,志远犹恐迩。周公思三王,伊尹乐尧舜。
宣尼万世师,道在兼祖宪。志大心欲小,勖子宜重慎。
作诗代座箴,我亦持自警。
褒禅山亦谓之华山,唐浮图慧褒始舍于其址,而卒葬之;以故其后名之曰“褒禅”。今所谓慧空禅院者,褒之庐冢也。距其院东五里,所谓华山洞者,以其乃华山之阳名之也。距洞百余步,有碑仆道,其文漫灭,独其为文犹可识曰“花山”。今言“华”如“华实”之“华”者,盖音谬也。
其下平旷,有泉侧出,而记游者甚众,所谓前洞也。由山以上五六里,有穴窈然,入之甚寒,问其深,则其好游者不能穷也,谓之后洞。余与四人拥火以入,入之愈深,其进愈难,而其见愈奇。有怠而欲出者,曰:“不出,火且尽。”遂与之俱出。盖余所至,比好游者尚不能十一,然视其左右,来而记之者已少。盖其又深,则其至又加少矣。方是时,余之力尚足以入,火尚足以明也。既其出,则或咎其欲出者,而余亦悔其随之,而不得极夫游之乐也。
于是余有叹焉。古人之观于天地、山川、草木、虫鱼、鸟兽,往往有得,以其求思之深而无不在也。夫夷以近,则游者众;险以远,则至者少。而世之奇伟、瑰怪,非常之观,常在于险远,而人之所罕至焉,故非有志者不能至也。有志矣,不随以止也,然力不足者,亦不能至也。有志与力,而又不随以怠,至于幽暗昏惑而无物以相之,亦不能至也。然力足以至焉,于人为可讥,而在己为有悔;尽吾志也而不能至者,可以无悔矣,其孰能讥之乎?此余之所得也!
余于仆碑,又以悲夫古书之不存,后世之谬其传而莫能名者,何可胜道也哉!此所以学者不可以不深思而慎取之也。
四人者:庐陵萧君圭君玉,长乐王回深父,余弟安国平父、安上纯父。
至和元年七月某日,临川王某记。
辞却墙东好里邻,思量来嚼浩衢尘。素衣变尽衰容减,到底还他赤骨贫。
来帆竞千叶,奔涛纵反翩。扁舟争一缆,积岸令周旋。
细察流洄理,迟速未宜然。或曰因水性,不如假风权。
繇来观望者,谁可少机缘。于子信独往,何从涉利川。
顾余亦中省,频岁习波烟。海运观九万,考时非后先。
宁知解愠日,而得其凉天。玄冥司夏月,南薰遂莫专。
漫叹淹留客,偶逢时令迁。平生多亟失,只此亦邅延。
物数苟如斯,敢不益贞坚。
钱多论以屋,畜多论以谷。我独何为者,个个数脩竹。
竹个虽不多,是亦我所欲。于以盗之防,盗防宁此足。
世界浮沤,英雄过鸟,沧桑不到空门。薰天事业,那值水盈樽。
蝼蚁侯王等耳,只赢得、恩怨纷纷。君不见,丰碑员碣,历历白杨村。
招魂。休更论,蚁宫豪贵,蜗角崩分。任茫茫大地,一粒无存。
却看普施法水,洗千番、浩劫余痕。且莫问,名山片语,尘世几朝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