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角青山侧。是何年、仙人楼阁,幽人泉石。见说莺骖飞去久,高隐又成遗迹。
闲却了、半湖春色。断碣残阳迷故址,短长条、杨柳烟如织。
谁问到,几时碧。
清门雅望今犹昔。拓轩窗、西泠桥畔,招来游屐。日日置身图画里,不放酒樽吟笔。
看翠挹、峰南峰北。笑指梅花林处士,喜旧时、明月君能识。
试吹起,一枝笛。
惜别翻愁聚,重逢在几年。兰交风谊重,杏籍姓名传。
徵逐人三五,分携路八千。升庵遗韵在,花髻说前贤。
诗人之识靡不空,泰山化入秋毫中。诗人之才无不有,一弹指现琼瑶宫。
怪公刻画到霜叶,要将染缋分天工。五莲双劳本一气,直赴东海如奔龙。
正好奇游构妙圣,全收昔遁傲髯翁。如何舍去不一顾,径与海若论雌雄。
我思楼阁城市世上景,沧溟所乏非为穷。假借人间作奇幻,无乃滞相难销融。
况闻瀛裨接浩淼,悬乌菟色万灵钟。本自初天混空有,肯与浮世争啬丰。
道人语我生灭性,尘镜渐露新磨铜。还将蠡见重叩请,大言静听泱泱风。
避愁无计,缥凤千春泪。微灺釭花参细字,如见梦窗憔悴。
披图松竹情移,飘零欲忏无期。射虎残年心事,皈依来注秋词。
老夫无藉处,问今古、更有几人知。把红霞揉碎,挼成火枣,玉露团合,酿就冰梨。
饱餐罢、擎篮盛夜月,添炭煮冰凘。一掐中天,星随指落,还从残腊,花促春归。
秋风落叶里,扪碧霄、敲响玻瓈。大笑天翁白雀,输我偷骑。
金弹惊开,幽窗啼鸟,玉笙唤起,茅店荒鸡。且殷勤属望,绝调钟期。
中秋淮浦夜,谁共好怀开。看月坐复坐,可人来不来。
独谣惭短思,多病负深杯。想见芜城路,吹箫拥醉回。
遥望九龙岑。断碣残碑秋草深。飘渺诗魂招不得,黄昏。
冷月苍凉山鬼吟。
好句怕飘零。肯付秦灰荡夕曛。卜得埋愁三尺地,孤坟。
十丈灵光透碧云。
予友苏子美之亡后四年,始得其平生文章遗稿于太子太傅杜公之家,而集录之,以为十卷。子美,杜氏婿也。遂以其集归之,而告于公曰:“斯文,金玉也。弃掷埋没粪土,不能销蚀。其见遗于一日产,必有收而宝之于后世者。虽其埋没而未出,其精气光怪已能常自发见,而物亦不能掩也。故方其摈斥摧挫、流离穷厄之时直,文章已自行于天下。虽其怨家仇人,及尝能出力而挤之死者,至其文章,则不能少毁而掩蔽之也。凡人之情,忽近而贵远。子美屈于今世犹若此,其伸于后世宜如何也?公其可无恨。”
予尝考前世文章、政理之盛衰,而怪唐太宗致治几乎三王之盛,而文章不能革五代之余习。后百有余年,韩、李之徒出,然后元和之文始复于古。唐衰兵乱,又百余年,而圣宋兴,天下一定,晏然无事。又几百年阳,而古文始盛于今。自古治时少而乱时多。幸时治矣,文章或不能纯粹,或迟久而不相及妇。何其难之若是欤?岂非难得其人欤!苟一有其人,又幸而及出于治世,世其可不为之贵重而爱惜之欤!嗟吾子美,以一酒食之过,至废为民而流落以死。此其可以叹息流涕,而为当世仁人君子之职位宜与国家乐育贤材者惜也。
子美之齿少于余。而予学古文,反在其后。天圣之间,予举进士于有司,见时学者务以言语声偶擿裂,号为时文,以相夸尚气而子美独与其兄才翁及穆参军伯长,作为古歌诗、杂文旭。时人颇共非笑之,而子美不顾也。其后,天子患时文之弊,下诏书,讽勉学者以趋于古焉。由是其风渐息,而学者稍趋于古焉。独子美为于举世不为之时,其始终自守,不牵世俗趋舍,可谓特立之士也。
子美官至大理评事、集贤校理而废,后为湖州长史以卒,享年四十有一。其状貌奇伟,望之昂然,而即之温温,久而愈可爱慕。其才虽高,而人亦不甚嫉忌。其击而去之者,意不在子美也。赖天子聪明仁圣,凡当时所指名而排斥,二三大臣而下,欲以子美为根而累之者,皆蒙保全,今并列于荣宠。虽与子美同时饮酒得罪之人,多一时之豪俊,亦被收采,进显于朝廷。而子美不幸死矣。岂非其命也!悲夫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