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家怀玉居,盖自南渡初。元无五亩宅,仅保一束书。
不调如释之,何翅十年馀。但有四壁在,倦游亦相如。
况此方病卧,何繇瞻使车。所徯公嚬笑,以为民惨舒。
袁侯家多文,颇似班叔皮。厥后有仍云,文采如当时。
流风今尚存,所恨世未知。一官事桁杨,相处似未宜。
西斋附寒厅,花竹摇风枝。惟因有馀日,隐几哦新诗。
愿君扫秋茶,决狱称吏师。何必大门闾,可使高轩驰。
会当专北门,诰命司文词。斯文可华国,当代称羽仪。
他时豹一斑,宁须管中窥。时来固有待,道在亦可斯。
只今坐寒窗,相从叹兀谁。聊呼管城辈,文字相娱嬉。
竹之始生,一寸之萌耳,而节叶具焉。自蜩腹蛇蚹以至于剑拔十寻者,生而有之也。今画者乃节节而为之,叶叶而累之,岂复有竹乎?故画竹,必先得成竹于胸中,执笔熟视,乃见其所欲画者,急起从之,振笔直遂,以追其所见,如兔起鹘落,少纵则逝矣。与可之教予如此。予不能然也,而心识其所以然。夫既心识其所以然而不能然者,内外不一,心手不相应,不学之过也。故凡有见于中而操之不熟者,平居自视了然,而临事忽焉丧之,岂独竹乎?子由为《墨竹赋》以遗与可曰:“庖丁,解牛者也,而养生者取之;轮扁,斫轮者也,而读书者与之。今夫夫子之托于斯竹也,而予以为有道者,则非邪?”子由未尝画也,故得其意而已。若予者,岂独得其意,并得其法。
与可画竹,初不自贵重,四方之人,持缣素而请者,足相蹑于其门。与可厌之,投诸地而骂曰:“吾将以为袜!”士大夫传之,以为口实。及与可自洋州还,而余为徐州。与可以书遗余曰:“近语士大夫,吾墨竹一派,近在彭城,可往求之。袜材当萃于子矣。”书尾复写一诗,其略云:“拟将一段鹅溪绢,扫取寒梢万尺长。”予谓与可:“竹长万尺,当用绢二百五十匹,知公倦于笔砚,愿得此绢而已!”与可无以答,则曰:“吾言妄矣,世岂有万尺竹哉?”余因而实之,答其诗曰:“世间亦有千寻竹,月落庭空影许长。”与可笑曰:“苏子辩矣,然二百五十匹绢,吾将买田而归老焉。”因以所画《筼筜谷偃竹》遗予曰:“此竹数尺耳,而有万尺之势。”筼筜谷在洋州,与可尝令予作《洋州三十咏》,《筼筜谷》其一也。予诗云:“汉川修竹贱如蓬,斤斧何曾赦箨龙。料得清贫馋太守,渭滨千亩在胸中。”与可是日与其妻游谷中,烧笋晚食,发函得诗,失笑喷饭满案。
元丰二年正月二十日,与可没于陈州。是岁七月七日,予在湖州曝书画,见此竹,废卷而哭失声。昔曹孟德祭桥公文,有车过腹痛之语。而余亦载与可畴昔戏笑之言者,以见与可于予亲厚无间如此也。
会合非力能,缘分天所判。行在同入直,昔昔对几案。
閒暇极温燖,困急赖助援。繫马终一驰,适遘风云变。
一名我所争,假手君所擅。龂龂持异同,公言异私怨。
年来我杜门,戢影绝酬宴。数蒙过高轩,旬日必相见。
深谈移日影,历久无怠倦。奋慵固殊趣,意外垂婉娈。
俯仰数陈迹,作恶供慨惋。毁誉膜外事,慊馁由自断。
来日非所期,一瞑倘无憾。
严霜枯百草,摇荡鸿鹄心。翩翩万里翼,随云落西南。
泾水东流不到燕,送君落日孤云边。声名一日天下白,还作南楼座中客。
西州自古多豪英,作者凛凛气犹生。太尉英风迈万古,不劳折箠笞此虏。
男儿生不功名死无益,莫言簿领卑凡职。君不见当时髯张一尉耳,至今双庙令人起。
孤凤栖山中,白云护清境。朝阳早飞来,月落空岩冷。
济之沈沦者,家有常稔田。不能治生产,朝夕长燕闲。
甘泉贮屋后,美荫交堂前。茶香至日夕,围棋自穷年。
客来辄呼酒,五木锵锵然。所贵志意惬,何必致肥鲜。
东风卷海水,震荡娄江?。玉粒入洪涛,所忧粥与饘。
亦知性好客,何以得酒钱。咫尺行游地,欲往还迍邅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