千堆白浪捲彭湖,一叶青帆映大孤。梦里东坡魂尚魇,岸傍梅福笑相呼。
开门翠壁连天是,回首惊波一事无。推下黄紬见真意,的知陶令是贤乎。
西风吹天云,顷刻异秦越。叔子从天东,忽与同姓别。
饯行在半涂,一食三四噎。遥遥与嘶断,芳草迷车辙。
引襟满眼泪,回首寸心折。母氏孝且慈,爱养数毛发。
诸儿恩至均,如指孰可龁。汝今始归人,绵绵比瓜瓞。
中畦不灌溉,芳意还销歇。黄鸟止桑楚,南山采薇蕨。
择归既甚明,寡取乃为悦。我开贤女传,须己为汝说。
在宋有伯姬,洁身若冰雪。下堂失傅母,上堂就焚爇。
吾尝嘉惠康,有妇皆明哲。戮力事耦耕,甘贫至同穴。
彼于视三公,其犹吹一吷。雍容二南閒,此妇真豪杰。
男儿何有哉,今壮而善耋。逢时秉钧轴,邂逅把旄钺。
富贵多祸忧,朋党相媒糵。等之彀中游,巧者未如拙。
勿以贫贱故,事人不尽节。母仪尊圣善,妇道尚曲折。
葛生晚萋萋,絺绤代裘褐。女工既有馀,枕簟清烦暍。
谁言淮蔡远,曾不以日月。跂予升高丘,伫望飞鸟灭。
善怀诗所歌,行矣勿惜别。皇皇太史笔,期汝书英烈。
学诗作黄语,学道执黄戒。远荤刚制酒,脱汝世俗械。
忍语小儿拳,意根大本薤。已矣婚宦人,铺张清净债。
吁嗟宗法废,谁复思同源。菀枯所集异,推解义独敦。
仙池古君子,颜色如春温。渴慕范公德,葛藟庇本根。
临殁忆亲命,慨已亡诸昆。勇为恨不早,首倡悲孤存。
所喜犹子贤,成志凭诸孙。各各补先阙,割腴广仁恩。
同室异秦越,浇俗不可论。大吏重风谊,绰楔高在门。
臣前蒙陛下问及本朝所以享国百年,天下无事之故。臣以浅陋,误承圣问,迫于日晷,不敢久留,语不及悉,遂辞而退。窃惟念圣问及此,天下之福,而臣遂无一言之献,非近臣所以事君之义,故敢昧冒而粗有所陈。
伏惟太祖躬上智独见之明,而周知人物之情伪,指挥付托必尽其材,变置施设必当其务。故能驾驭将帅,训齐士卒,外以捍夷狄,内以平中国。于是除苛赋,止虐刑,废强横之藩镇,诛贪残之官吏,躬以简俭为天下先。其于出政发令之间,一以安利元元为事。太宗承之以聪武,真宗守之以谦仁,以至仁宗、英宗,无有逸德。此所以享国百年而天下无事也。
仁宗在位,历年最久。臣于时实备从官,施为本末,臣所亲见。尝试为陛下陈其一二,而陛下详择其可,亦足以申鉴于方今。伏惟仁宗之为君也,仰畏天,俯畏人;宽仁恭俭,出于自然,而忠恕诚悫,终始如一。未尝妄兴一役,未尝妄杀一人;断狱务在生之,而特恶吏之残扰。宁屈己弃财于夷狄,而终不忍加兵。刑平而公,赏重而信。纳用谏官御史,公听并观,而不蔽于偏至之谗。因任众人耳目,拔举疏远,而随之以相坐之法。盖监司之吏以至州县,无敢暴虐残酷,擅有调发以伤百姓。自夏人顺服,蛮夷遂无大变,边人父子夫妇得免于兵死,之而中国人安逸蕃息,以至今日者,未尝妄兴一役,未尝妄杀一人,断狱务在生之,而特恶吏之残扰,宁屈己弃财于夷狄,而不忍加兵之效也。大臣贵戚、左右近习,莫敢强横犯法,其自重慎,或甚于闾巷之人,此刑平而公之效也。募天下骁雄横猾以为兵,几至百万,非有良将以御之,而谋变者辄败;聚天下财物,虽有文籍,委之府史,非有能吏以钩考,而断盗者辄发;凶年饥岁,流者填道,死者相枕,而寇攘者辄得。此赏重而信之效也。大臣贵戚、左右近习,莫能大擅威福,广私货赂,一有奸慝,随辄上闻;贪邪横猾,虽间或见用,未尝得久。此纳用谏官、御史,公听并观,而不蔽于偏至之谗之效也。自县令京官以至监司台阁,升擢之任,虽不皆得人,然一时之所谓才士,亦罕蔽塞而不见收举者,此因任众人之耳目,拔举疏远,而随之以相坐之法之效也。升遐之日,天下号恸,如丧考妣,此宽仁恭俭,出于自然,忠恕诚悫,终始如一之效也。
然本朝累世因循末俗之弊,而无亲友群臣之议。人君朝夕与处,不过宦官女子;出而视事,又不过有司之细故。未尝如古大有为之君,与学士大夫讨论先王之法,以措之天下也。一切因任自然之理势,而精神之运有所不加,名实之间有所不察。君子非不见贵,然小人亦得厕其间;正论非不见容,然邪说亦有时而用。以诗赋记诵求天下之士,而无学校养成之法;以科名资历叙朝廷之位,而无官司课试之方。监司无检察之人,守将非选择之吏。转徙之亟既难于考绩,而游谈之众因得以乱真。交私养望者多得显官,独立营职者或见排沮。故上下偷惰取容而已,虽有能者在职,亦无以异于庸人。农民坏于繇役,而未尝特见救恤,又不为之设官,以修其水土之利。兵士杂于疲老,而未尝申敕训练,又不为之择将,而久其疆埸之权。宿卫则聚卒伍无赖之人,而未有以变五代姑息羁縻之俗;宗室则无教训选举之实,而未有以合先王亲疏隆杀之宜。其于理财,大抵无法,故虽俭约而民不富,虽忧勤而国不强。赖非夷狄昌炽之时,又无尧、汤水旱之变,故天下无事,过于百年。虽曰人事,亦天助也。盖累圣相继,仰畏天,俯畏人,宽仁恭俭,忠恕诚悫,此其所以获天助也。
伏惟陛下躬上圣之质,承无穷之绪,知天助之不可常恃,知人事之不可怠终,则大有为之时,正在今日。臣不敢辄废将明之义,而苟逃讳忌之诛。伏惟陛下幸赦而留神,则天下之福也。取进止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