细路穿南岭,新松几许长。毋庸驰马足,祇拟转羊肠。
便作高亭好,初非乱石妨。两溪浑在眼,似欲见帆樯。
清晓戒徒御,出郊为胜游。霜林半摇落,肃穆天地秋。
散策陟峻岭,凭高瞰清流。禅居得兰若,迥觉林泉优。
露草凄更碧,风松郁相缪。山空钟磬响,地胜池台幽。
竹色森不改,桂香泱漭浮。经行岂莲社,景物如虎丘。
流水人寂寂,归云晚悠悠。惜哉光景促,妙赏难淹留。
却步出山径,犹回恋山眸。登临兴未尽,更理溪中舟。
人生不满七尺躯,其志乃欲奠地维,立天枢。智穷力竭安所就,里巷小儿往往起而笑其愚。
天不可作曲盖倚,地不可作磨盘舞。夸父追日终野死,何况一夫蹇蹇欲与造物相撑拄。
北叟移山期子孙,上帝闻之畏其言。吾徒作事须如此,要使精诚贯九阍。
行路难,行路难,君不见龙逄比干身已死,当时谁说有忠肝。
禹之所治大水七,岷山导江,其一也。江出荆州,合沅湘,合汉沔,以输之海。其为汪洋诞漫,蛟龙水物之所凭,风涛晦冥之变怪,壮哉!是为勇者之观也。
吾兄晦叔,为人慷慨,喜义勇,而有大志,能读前史,识其盛衰之迹。听其言,豁如也。困于位卑,无所用以老,然其胸中亦已壮矣。夫壮者之乐,非登崇高之邱,临万里之流,不足以为适。
今吾兄家荆州,临大江,舍汪洋诞漫壮哉勇者之的所观,而方规地为池,方不数丈,治亭其上,反以为乐,何哉?盖其击壶而歌,解衣而饮,陶乎不以汪洋为大,不以方丈为局,则其心岂不浩然哉!
夫视富贵而不动,处卑困而浩然其心者,真勇者也。然则水波之涟漪,游鱼之上下,其为适也,与夫庄周所谓惠施游于濠梁之乐,何以异! 乌用蛟龙变怪之为壮哉! 故名其亭曰“游鲦亭”。景祐五年四月二日,舟中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