画鸡

萱草丛高石渐低,薰风庭院午时鸡。偶因元日同观画,笑饮屠苏为品题。

浙江仁和人,字彦翀。博览群籍,通经史,工诗。元至正间举人。洪武初以荐,授成都府学教授。后坐事谪南荒。有《柘轩集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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抠衣三十年前事,曾以诸生傍绛纱。
一国所尊吾白下。双凫犹远令江华。
时来馆学总余事,老去衣冠怀故家。
共怪我门郊岛外,狂生尚有一刘叉。
二圣多能似仲尼,储皇家学自庭围。
银钩已有淳熙脚,玉句仍传德寿衣。
璧月香风,万家帘幕烟如昼。闹蛾雪柳。人似梅花瘦。
行乐清时,莫惜笙歌奏。更阑后。满斟金斗。且醉厌厌酒。
南方有珍禽,鸣声天下奇。
毛羽黑如漆,两脸凝璚脂。
燕赵佳公子,笼槛以自随。
童子重丁宁,饮食必以时。
将献上林苑,来巢万年枝。
待之岂少恩,不免加絷维。
珊瑚真珊瑚,碎琢良自悲。
中原寒气深,风土非所宜。

湖平风稳送归航,望隔严滩七里长。更上高峰尽高处,黄花新酒醉重阳。

流光如水。芙蓉初洗。玲珑影、镜中谁似。露华沾湿,多半寒相倚。

甚处窥他新蕊。

吹满红阴,生怕梧桐乱尔。萧疏处、萤穿未已。素飙偏早,催据秋霜始。

乍褪殷勤结子。

钟发空山瓮底雷,流云万壑共徘徊。一心古庙香炉去,合眼诸天龙象来。

定入枯僧犹未塔,坐深寒石欲成灰。神幡淡尽残阳影,断梦还凭再杵回。

可奈风埃老客游,故山归思日悠悠。轩裳结裹非吾事,野性从来在一丘。

霜裛风翻袅袅枝,可怜闲淡与霜宜。江妃无语空含睇,妒杀天寒独倚时。

玉阳一遇疑云断。不落升沉绊。试问青州云侣伴。俱怀妙用,每持斋施,步步心香爨。云星空外明昭焕。应化真无乱。宝璧瑶花通内观。金丹结就,紫书来诏,指日登云汉。

戍垒儿郎意气雄,群腰刀斧薄榛丛。寻真亭仆长松少,礼斗坛荒苦竹空。

菜色可怜亭道士,樵歌不见旧邻翁。存亡得丧知何极,天地悠悠感慨中。

何可居无竹。共晨夕、惟君独。森森似束。雨枝烟叶,声飘哀玉。

谩说千竿,如此一丛已足。

依然淇澳。遍轩槛、皆新绿。恰宜阮籍高吟,月下轻阴满目。

隙地无多,更种几本寒菊。

昨发于陵城,今过伏生里。荒陇春不耕,残碑断犹峙。

饥兔走陂陀,惊鼠缘松杞。缅怀祖龙时,生也为博士。

焚书识先机,遁迹归桑梓。却徵甘草莱,传经赖女子。

衰贱固云然,渝节亦所耻。鄙哉叔孙生,朝仪媚君旨。

一区扬子宅,半架旧牙签。性癖耽寻古,那堪世俗嫌。

先天奥学果何传,造化机缄存阖辟。精微惝恍入神范,天地谓可俄而测。

粤从二画抉秘蕴,乾元庶物因首出。阳推阴荡六子成,致用坎离为月日。

天人相与妙难诘,斯道岂容秦火息。九家分派流愈远,纬谶纷纷非所及。

韦编三绝系圣经,微言尚切明作述。我生苦晚心好古,谩索图书考龟策。

浩如烟海无津涯,自哂蓬心窥至赜。众言淆乱折以理,是非安敢决诸臆。

吉凶前定信可推,人事堪怜空役役。优游姑乐环中趣,默参经世用皇极。

较量得失心自知,议论无用形于笔。观君气宇元静定,何虑不优入圣阈。

不鄙谓予可相友,愿凿浑沌以报德。

才说升真意豁然,此行却喜结仙缘。
步穿空翠云生脚,仰看飞流雪满肩。
控鹤不来春寂寂,卧龙无底月娟娟。
飘然便作乘风想,不待丹成到九天。

夜窗虚、漏声听彻,冰轮高拥如洗。人生难得当头照,漫道愁深似海,无限意。

料青女姮娥,斗影寒何悔。银波无际。恰伴我徘徊,故国长望,渺渺隔江水。

萧条处、严城悲角初起。阑干怯冷慵倚。年来惆怅多离别,那更清宵对此。

更阑矣。看楼阁参差,远树朦胧里。苦吟欲止。恨极目关山,迢迢雁序,对影共千里。

膏腴无旧业,安得辞苦辛。倾赀输官府,丝粒谁上身。

追呼幸得免,所伤非窭贫。连年遭水旱,无力事耕耘。

夜深望云汉,杲杲天无云。四邻烟火绝,最苦繄荒春。

呼儿收橡栗,日入还负薪。桃源邈已闭,后此无问津。

采苓采苓,首阳之巅。人之为言,苟亦无信。舍旃舍旃,苟亦无然。人之为言,胡得焉?
采苦采苦,首阳之下。人之为言,苟亦无与。舍旃舍旃,苟亦无然。人之为言,胡得焉?
采葑采葑,首阳之东。人之为言,苟亦无从。舍旃舍旃,苟亦无然。人之为言,胡得焉?

  开元七年,道士有吕翁者,得神仙术,行邯郸道中,息邸舍,摄帽弛带隐囊而坐,俄见旅中少年,乃卢生也。衣短褐,乘青驹,将适于田,亦止于邸中,与翁共席而坐,言笑殊畅。久之,卢生顾其衣装敝亵,乃长叹息曰:“大丈夫生世不谐,困如是也!”翁曰:“观子形体,无苦无恙,谈谐方适,而叹其困者,何也?”生曰:“吾此苟生耳,何适之谓?”翁曰:“此不谓适,而何谓适?”答曰:“士之生世,当建功树名,出将入相,列鼎而食,选声而听,使族益昌而家益肥,然后可以言适乎。吾尝志于学,富于游艺,自惟当年青紫可拾。今已适壮,犹勤畎亩,非困而何?”言讫,而目昏思寐。

  时主人方蒸黍。翁乃探囊中枕以授之,曰:“子枕吾枕,当令子荣适如志。”其枕青甆,而窍其两端,生俛首就之,见其窍渐大,明朗。乃举身而入,遂至其家。数月,娶清河崔氏女,女容甚丽,生资愈厚。生大悦,由是衣装服驭,日益鲜盛。明年,举进士,登第,释褐秘校,应制,转渭南尉,俄迁监察御史,转起居舍人知制诰,三载,出典同州,迁陕牧,生性好土功,自陕西凿河八十里,以济不通,邦人利之,刻石纪德,移节卞州,领河南道采访使,征为京兆尹。是岁,神武皇帝方事戎狄,恢宏土宇,会吐蕃悉抹逻及烛龙莽布支攻陷瓜沙,而节度使王君毚新被杀,河湟震动。帝思将帅之才,遂除生御史中丞、河西节度使。大破戎虏,斩首七千级,开地九百里,筑三大城以遮要害,边人立石于居延山以颂之。归朝册勋,恩礼极盛,转吏部侍郎,迁户部尚书兼御史大夫。时望清重,群情翕习。大为时宰所忌,以飞语中之,贬为端州刺史。三年,征为常侍,未几,同中书门下平章事。与萧中令嵩、裴侍中光庭同执大政十余年,嘉谟密令,一日三接,献替启沃,号为贤相。同列害之,复诬与边将交结,所图不轨。制下狱。府吏引从至其门而急收之。生惶骇不测,谓妻子曰:“吾家山东,有良田五顷,足以御寒馁,何苦求禄?而今及此,思短褐、乘青驹,行邯郸道中,不可得也!”引刃自刎。其妻救之,获免。其罹者皆死,独生为中官保之,减罪死,投驩州。

  数年,帝知冤,复追为中书令,封燕国公,恩旨殊异。生子曰俭、曰传、曰位,曰倜、曰倚,皆有才器。俭进士登第,为考功员;传为侍御史;位为太常丞;倜为万年尉;倚最贤,年二十八,为左襄,其姻媾皆天下望族。有孙十余人。两窜荒徼,再登台铉,出入中外,徊翔台阁,五十余年,崇盛赫奕。性颇奢荡,甚好佚乐,后庭声色,皆第一绮丽,前后赐良田、甲第、佳人、名马,不可胜数。后年渐衰迈,屡乞骸骨,不许。病,中人候问,相踵于道,名医上药,无不至焉。将殁,上疏曰:“臣本山东诸生,以田圃为娱。偶逢圣运,得列官叙。过蒙殊奖,特秩鸿私,出拥节旌,入升台辅,周旋内外,锦历岁时。有忝天恩,无裨圣化。负乘贻寇,履薄增忧,日惧一日,不知老至。今年逾八十,位极三事,钟漏并歇,筋骸俱耄,弥留沈顿,待时益尽,顾无成效,上答休明,空负深恩,永辞圣代。无任感恋之至。谨奉表陈谢。”诏曰:“卿以俊德,作朕元辅,出拥藩翰,入赞雍熙。升平二纪,实卿所赖,比婴疾疹,日谓痊平。岂斯沈痼,良用悯恻。今令骠骑大将军高力士就第候省,其勉加针石,为予自爱,犹冀无妄,期于有瘳。”是夕,薨。

  卢生欠伸而悟,见其身方偃于邸舍,吕翁坐其傍,主人蒸黍未熟,触类如故。生蹶然而兴,曰:“岂其梦寐也?”翁谓生曰:“人生之适,亦如是矣。”生怃然良久,谢曰:“夫宠辱之道,穷达之运,得丧之理,死生之情,尽知之矣。此先生所以窒吾欲也,敢不受教!”稽首再拜而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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