四时急相乘,五月大火中。天地为炽炉,万物皆沸铜。
吁嗟望云汉,长啸怀清风。覆载虽高厚,局蹐似不容。
蚩蚩道旁子,奔走劳厥躬。外以尘土伤,内为利害攻。
狂酲无由濯,势与群物终。安知逍遥游,采真得所从。
宝宇豁高严,剧谈叩真空。虚白从中来,清凉脱樊笼。
惜哉但独乐,不与斯人同。作诗寄妙赏,藐若凌青穹。
依隐或玩世,诡时在不逢。三复金玉音,旷然已发矇。
三日山中游,溪山未全究。却羡畬田人,春晴斸烟岫。
身忝蓬莱客,抠衣谒使臣。麈谈频款曲,樽酒屡殷勤。
政事钦前迹,诗书耸旧文。话言犹在耳,不忍哭公坟。
古象山中白昼閒,紫烟楼观凤笙寒。试分玉井三秋露,戏写方壶九叠山。
老树模糊常带雨,茅茨潇洒镇临湍。知君隐处浑如此,持向荷峰锦水看。
家住衡山第几峰,每从方外振玄踪。藏身现有无缝塔,行脚还寻偃盖松。
庾岭风霜驯虎豹,洞庭云雨起蛟龙。悬知说法维摩室,独许曼殊拄箭峰。
建溪之水多奔使,建溪之船薄如纸。一丝篾缆挂船头,附石扳崖不容趾。
当其船石两相持,篙曲如弓缆如矢。舟子呼号声欲嘶,商人愕顾面余咫。
而我冻缩如寒蝇,裹头兀卧篷窗底。忠信涉险讵无凭,雷霆助虐胡为尔。
白昼晦冥忽如夜,黄流暴涨浩无涘。前村迢迢不可即,仓卒拿舟入芦苇。
黑云随风掠船过,疑有神怪相驱使。霹雳乱绕山前后,电光只在船首尾。
谁言建溪水清浅,安知不有蛟龙起。雨霁心神稍收摄,船行险阻殊未已。
坐思垂堂古有戒,其奈劳生无定止。平生不出里闬门,羡尔千金田舍子。
毗卢师,法身主,纵夺临机些子许。目前分付与阿谁,踢起眉毛急荐取。
余为董文恪公作行状,尽览其奏议。其任安徽巡抚,奏准棚民开山事甚力。大旨言:与棚民相告讦者,皆溺于龙脉风水之说,至有以数百亩之山,保一棺之土;弃典礼,荒地利,不可施行。而棚民能攻苦茹淡于丛山峻岭、人迹不可通之地,开种旱谷,以佐稻粱。人无闲民,地无遗利,于策至便,不可禁止,以启事端。余览其说而是之。
及余来宣城,问诸乡人。皆言:未开之山,土坚石固,草树茂密,腐叶积数年,可二三寸。每天雨,从树至叶,从叶至土石,历石罅滴沥成泉。其下水也缓,又水下而土不随其下。水缓,故低田受之不为灾;而半月不雨,高田犹受其浸溉。今以斤斧童其山,而以锄犁疏其土,一雨未毕,沙石随下,奔流注壑涧中,皆填污不可贮水,毕至洼田中乃止。及洼田竭,而山田之水无继者。是为开不毛之土,而病有谷之田;利无税之佣,而瘠有税之户也。余亦闻其说而是之。
嗟夫!利害之不能两全也久矣。由前之说,可以息事;由后之说,可以保利。若无失其利,而又不至如董公之所忧,则吾盖未得其术也。故记之以俟夫习民事者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