窥江虏马气方骄,难遣雄心郁怒潮。便住张融船亦好,莫教风景似南朝。
富贵轰雷。西市寒灰。后来人、恁不思惟。常扃眉锁,惯织心机。
有九牛毛,双虿尾,五羊皮。
因闲细数,多少凄其。恤宗周、嫠妇空悲。昨朝有客,笑我愚痴。
道一无能,三不可,七皆迷。
天宝年来教春坊,紫云制曲吹宁王。美人何处窃九漏,耳谱亦解传《伊》、《凉》。
鹍弦转断黄金轴,独据胡床弄横玉。冶情忽逐野莺飞,十指红蚕迷起伏。
御沟水暖浴鵁鶄,天地久无征战声。芙蓉杨柳自摇落,岂识黄云边塞情。
西楼今夜月色午,内人思仙望河鼓。白日萧条凤不来,井梧风动神乌语。
举酒频华族,高堂有白头。生儿胜武子,偕老得黔娄。
未免平反笑,俄惊孺慕忧。他年如辍社,牛女有悲秋。
离合相看一怆神,百年宠辱梦中身。无将建业秋江水,不及长安绮陌尘。
天畔文星珠斗近,座中时雨绛帷春。应知煖席无多暇,乂奉徵书入紫宸。
君不见项王乌骓如黑龙,蹴踏万里烟尘空。五年乘之勇无敌,七十二战收奇功。
又不见五门赤兔来向东,神物终属云长公。百万军中刺名将,疾如健鹘追秋风。
龙眠居士亲貌得,毛色意态将无同。沙场无人五日静,平陂浅草青茸茸。
双蹄直立欲变化,两尾突起争豪雄。还君此图三叹息,此马忽去难再得。
江南异事人未知,又见麒麟出东壁。
故国丁丧乱,遗民三万强。野田足耕作,少少归流亡。
今年盛阴潦,秋谷半已伤。饥寒岂不惧,幸得守其乡。
不见江汉上,千里流汤汤。脱身洪涛中,颠越皆四方。
登高气潜阻,飒飒哀鸿翔。
余生足下。前日浮屠犁支自言永历中宦者,为足下道滇黔间事。余闻之,载笔往问焉。余至而犁支已去,因教足下为我书其语来,去年冬乃得读之,稍稍识其大略。而吾乡方学士有《滇黔纪闻》一编,余六七年前尝见之。及是而余购得是书,取犁支所言考之,以证其同异。盖两人之言各有详有略,而亦不无大相悬殊者,传闻之间,必有讹焉。然而学士考据颇为确核,而犁支又得于耳目之所睹记,二者将何取信哉?
昔者宋之亡也,区区海岛一隅,仅如弹丸黑子,不逾时而又已灭亡,而史犹得以备书其事。今以弘光之帝南京,隆武之帝闽越,永历之帝西粤、帝滇黔,地方数千里,首尾十七八年,揆以《春秋》之义,岂遽不如昭烈之在蜀,帝昺之在崖州?而其事渐以灭没。近日方宽文字之禁,而天下所以避忌讳者万端,其或菰芦泽之间,有廑廑志其梗概,所谓存什一于千百,而其书未出,又无好事者为之掇拾流传,不久而已荡为清风,化为冷灰。至于老将退卒、故家旧臣、遗民父老,相继澌尽,而文献无征,凋残零落,使一时成败得失与夫孤忠效死、乱贼误国、流离播迁之情状,无以示于后世,岂不可叹也哉!
终明之末三百年无史,金匮石室之藏,恐终沦散放失,而世所流布诸书,缺略不祥,毁誉失实。嗟乎!世无子长、孟坚,不可聊且命笔。鄙人无状,窃有志焉,而书籍无从广购,又困于饥寒,衣食日不暇给,惧此事终已废弃。是则有明全盛之书且不得见其成,而又何况于夜郎、筇笮、昆明、洱海奔走流亡区区之轶事乎?前日翰林院购遗书于各州郡,书稍稍集,但自神宗晚节事涉边疆者,民间汰去不以上;而史官所指名以购者,其外颇更有潜德幽光,稗官碑志纪载出于史馆之所不及知者,皆不得以上,则亦无以成一代之全史。甚矣其难也!
余员昔之志于明史,有深痛焉、辄好问当世事。而身所与士大夫接甚少,士大夫亦无有以此为念者,又足迹未尝至四方,以故见闻颇寡,然而此志未尝不时时存也。足下知犁支所在,能召之来与余面论其事,则不胜幸甚。
拥之不聚,拨之不散。听之不闻,觑之不见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