浙东文献裔,吾见忠文孙。读书金华郡,结屋齐山村。
举头瞰青嵓,俨若先公存。文章与节义,实并兹嵓尊。
齐山乃支派,拱立如诸昆。景行在瞻仰,极力穷攀援。
藏修三十载,献策承明门。上书乞乡校,奉祀修蘋蘩。
铨曹不为覆,告谕复且温。幽怀耿中夜,梦与山灵言。
松楸我庐墓,桑梓我田园。烟云护我扉,风月主我轩。
吾方效王事,再拜酬深恩。终焉丘壑心,不愧鹤与猿。
山灵辴然去,梦觉日已暾。朅来登我堂,感我思欲鶱。
卓哉先贤后,典刑我所敦。斯文孰砥柱,浩荡狂流奔。
老成不可作,此意更谁论。
南山天地中,千古一拔萃。此秀真泰山,当出尼轲辈。
贫巷荒斋寂,荆扉昼掩时。冷吟依宿火,软语把深卮。
雪净鸦归晚,泥融马到迟。夜寒眠不稳,烧烛共论诗。
清漪缕缕漾棠舟,系缆临圻访古丘。老桧攫云高立鹳,仙原佳气上连牛。
岚拖瘦杖群峰寂,风入轻舆万壑秋。曲磴阴森探不尽,数声韵鸟唤行游。
忠义为徇国,英雄不爱生。一心雪国耻,百战走金兵。
兀术呼天哭,云燕唾手平。青衣仇未复,黄阁议垂成。
江海乾坤窄,君王社稷轻。秦奸不足责,张相乃无情。
竟葬南溟骨,谁悬北望情。不须论始末,都付史官评。
二十年如梦,临期酒一尊。钱神空号癖,债帅几蒙恩。
因果惊狂衲,阎罗恫佞魂。九原逢介弟,相向更何言。
象犀珠玉怪珍之物,有悦于人之耳目,而不适于用。金石草木丝麻五谷六材,有适于用,而用之则弊,取之则竭。悦于人之耳目而适于用,用之而不弊,取之而不竭;贤不肖之所得,各因其才;仁智之所见,各随其分;才分不同,而求无不获者,惟书乎?
自孔子圣人,其学必始于观书。当是时,惟周之柱下史老聃为多书。韩宣子适鲁,然后见《易》《象》与《鲁春秋》。季札聘于上国,然后得闻《诗》之风、雅、颂。而楚独有左史倚相,能读《三坟》《五典》《八索》《九丘》。士之生于是时, 得见《六经》者盖无几,其学可谓难矣。而皆习于礼乐,深于道德,非后世君子所及。自秦汉以来,作者益众,纸与字画日趋于简便。而书益多,士莫不有,然学者益以苟简,何哉?余犹及见老儒先生,自言其少时,欲求《史记》《汉书》而不可得,幸而得之,皆手自书,日夜诵读,惟恐不及。近岁市人转相摹刻诸子百家之书,日传万纸,学者之于书,多且易致,如此其文词学术,当倍蓰于昔人,而后生科举之士,皆束书不观,游谈无根,此又何也?
余友李公择,少时读书于庐山五老峰下白石庵之僧舍。公择既去,而山中之人思之,指其所居为李氏山房。藏书凡九千余卷。公择既已涉其流,探其源,采剥其华实,而咀嚼其膏味,以为己有,发于文词,见于行事,以闻名于当世矣。而书固自如也,未尝少损。将以遗来者,供其无穷之求,而各足其才分之所当得。是以不藏于家,而藏于其故所居之僧舍,此仁者之心也。
余既衰且病,无所用于世,惟得数年之闲,尽读其所未见之书。而庐山固所愿游而不得者,盖将老焉。尽发公择之藏,拾其余弃以自补,庶有益乎!而公择求余文以为记,乃为一言,使来者知昔之君子见书之难,而今之学者有书而不读为可惜也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