神明之胄庆所钟,禀毓不与常人同。汉高子孙尽隆准,唐室贤辅多华宗。
本朝功德追前古,振振宗姓敦儒风。君家奕世擅英誉,继持从橐声光崇。
向来仗节使关陜,风绩不减褰帷公。自从国步暂艰危,低眉信命随飘蓬。
十年流落困羁旅,一日赐对明光宫。御前奉命作大字,挥毫落纸蟠虬龙。
岂惟笔扛百斛鼎,固已气吐千丈虹。上流重地方用武,貔貅十万屯元戎。
辍从禁近付飞挽,木牛流马惭无功。国家敦睦急先务,改授欲使归磨砻。
舍烦就简惬雅志,祗恐漕运难追踪。闽山中夏荔枝熟,火齐磊落堆盘红。
凭空跨壑千佛寺,金碧照耀烟霞中。登临多暇饫珍品,岂比朱墨相填丛。
帝心简在方仄席,锋车迅召行登庸。嗟予忧志苦多病,齿摇发脱真衰翁。
误恩分阃愧无补,岂有惠泽渐兵农。乞身屡矣未蒙可,坐使泽雉愁樊笼。
送君南浦惨长别,此心已逐归飞鸿。会当柴车返故隐,幅巾杖屦长相从。
笠泽道人高古,文章白发萧条。欲问勒铭遗墨,应书水府鲛绡。
五色曾闻鍊女皇,至今调绿用玄黄。一从补后星辰稳,天地精华萃此方。
把炬循除立断藜,鸦惊弹雪宿卬低。终宵有许垂鹅伏,片刻应能没马蹄。
一一劈分舒阔掌,团团捲掷碎霜梨。红场尽海毬争打,白鹭横江荻未栖。
崩屋塌檐支正急,窥窗入窦倚相暌。后飞轻薄高难下,先引威棱导且齐。
隔岁窖藏犹霰雹,群儿想象入狻猊。瓣觚出六摧桃李,瑞舛过三党稗稊。
博浪金椎徂击遍,弥天白纛杀机提。鸾髡鹄赭吹毛尽,竹哭梅啼到骨披。
穿重解深三窟兔,侵多不剩一丸泥。暗随鹏翼长沙拍,亮误鸡司短曙啼。
灰烬挑残寒夜火,袍谁脱与故人绨。流苏既缟堪钩挂,粉的浑绵向镜低。
风絮谢娘难可拟,烟芦■客几成迷。公孙被襆凉如铁,子母蚨缗泻若澌。
兽径易漫麋散迹,猎弓难放麝香脐。岩俱周处南山额,毳尽苏卿北海羝。
鲛室百窗帘蛤蚌,羌胡一国水玻瓈。饥脾苦逼长安殍,酸鼻寒凄宰相醯。
叶尹如捐棺可玉,麻姑未老海堪梯。洪厓走汞流松外,穆满量珠赏竹西。
绿鬓取裁髽髻样,金钗都换柰花鎞。儒齑瓦瓮盐艰糁,侠啖屠门蒜太臡。
蝙蝠假仙摇石乳,蚺蛇冯胆搅银堤。将纫作盖俱成羽,取缀为裘尽是麑。
鹰隼攫身功夺狗,牛羊埋角罪归鼷。轩辕镜色飞桥顶,欧冶镡霜掣剑溪。
荡样乾坤成玉合,纷纭翳膜刮金篦。杨妃暗粉玄宫发,卓氏綦巾皓首齐。
此际胡云黄满塞,当年梁简赤曾题。霁微未必清钟磬,洒急如堪付鼓鼙。
红袖共斟将共若,锦囊须佩却须奚。寒郊瘦岛吟成蛰,煖肉肥肌屏作闺。
渐离荆卿僵易水,赵王代娣冷摩笄。瑶枝上汉参云雾,银鬣行天睹駃騠。
并是凌寒贞岁柏,不同趋热媚权烓。亲淹上国裘曾敝,眼见金吾骑总缇。
尽领熊罴供扫拂,别从雉兔较罟罤。高培粪梗团成菌,柔仿山毛嫩作荑。
肖惨睢盱夔罔两,塑娇咽项女蝤蛴。妆涂恨少施肌发,刻画争先解佩觿。
何事井喷烦蜥蜴,秪冯阴焰飐虹霓。瓠犀璀璨排嫣齿,榴子龃龉堕老齯。
解榇紫騧鲜豹犊,俄穿翠襮化貂袿。宫奁镜煖因椒瑾,塞壁刀斜谢鸊鹈。
木稼怕官谣杂谶,草乾愁牧马频嘶。娲皇炼石霄犹漏,帝女烧铅杼懒挤。
冻霤尖持燕匕首,明窗尘射魏刀圭。睥睨钉断于阗带,沙砾砻刓令尹圭。
连日大酺粲尽掬,倾筐堆帛取如携。骑都烂漫糜羊胃,庖坦纵横解犊膍。
燕颔不醒颓锦帐,蛾眉邀醉叠金椑。即堪楚曲流宫徵,必唤齐伧许滑稽。
荡甲摇犀明练组,长雕大镞拭弧錍。孤烟罢突真三日,破釜县脐仅一黳。
水木骑羊来代递,滕封弄雨各诃诋。心忧掘阅衣麻矣,狂走芄兰带悸兮。
霎尔黄肠溲赑屃,俄然白骨葬鲸鲵。为灯跋烛须臾灭,沃锭消璆顷刻赍。
公向苍仪腾皓洁,竟忘赤地混缁黧。随飙过越迎关吠,度叶为花带鸟栖。
蜂蛱误猜堪蜜蜡,清明才断正饧䬾。西池万里吹黄竹,东郭双䟫趼赤鞮。
想见穹酋鸣立?,亲看床足缩趺蠵。恰妨青帝迎春仗,无救朱炎病夏畦。
压取刚条俱偃偃,试寻劲草但萋萋。几时千仞消淩?,何处双桑赫海輗。
形虎似盐虚晋俎,调梅无味枉商鑴。蝗蟊未必沈三尺,甲拆先应了一刲。
庄语夏冰虫定怪,赵襄冬日袄争徯。风偏助势长成练,月总输光不到犀。
履薄有人愁坠谷,乘危无尽上埋奎。岂无黄道辜葵藿,翻以丹心许蒺藜。
火急寄言青女道,添霜啼杀伯劳儿。
胡姬蟠头脸如玉,一撒青金腰线绿。当门举酒唤客尝,俊入双眸耸秋鹘。
白云乱卷宾铁文,腊香一喷红染唇。据鞍侧鞚半淋鬣,春风满面不肯嗔。
系马门前折残柳,玉液和林送官酒。二十五弦装百宝,一派冰泉落纤手。
须臾高歌半酡颜,貂裘泼尽不觉寒。谁道雪花大如席,举鞭已过鸡鸣山。
菱溪之石有六,其四为人取去,而一差小而尤奇,亦藏民家。其最大者,偃然僵卧于溪侧,以其难徒,故得独存。每岁寒霜落,水涸而石出,溪旁人见其可怪,往往祀以为神。
菱溪,按图与经皆不载。唐会昌中,刺史李渍为《荇溪记》,云水出永阳岭,西经皇道山下。以地求之,今无所谓荇溪者。询于滁州人,曰此溪是也。杨行密有淮南,淮人讳其嫌名,以荇为菱;理或然也。
溪旁若有遗址,云故将刘金之宅,石即刘氏之物也。金,伪吴时贵将,与行密俱起合淝,号三十六英雄,金其一也。金本武夫悍卒,而乃能知爱赏奇异,为儿女子之好,岂非遭逢乱世,功成志得,骄于富贵之佚欲而然邪?想其葭池台榭、奇木异草与此石称,亦一时之盛哉!今刘氏之后散为编民,尚有居溪旁者。
予感夫人物之废兴,惜其可爱而弃也,乃以三牛曳置幽谷;又索其小者,得于白塔民朱氏,遂立于亭之南北。亭负城而近,以为滁人岁时嬉游之好。
夫物之奇者,弃没于幽远则可惜,置之耳目则爱者不免取之而去。嗟夫!刘金者虽不足道,然亦可谓雄勇之士,其平生志意,岂不伟哉。及其后世,荒堙零落,至于子孙泯没而无闻,况欲长有此石乎?用此可为富贵者之戒。而好奇之士闻此石者,可以一赏而足,何必取而去也哉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