丁巳重阳前三日,梦亡妇淡妆素服,执手哽咽。语多不复能记。但临别有云:“衔恨愿为天上月,年年犹得向郎圆”。妇素未工诗,不知何以得此也。觉后感赋长调:
瞬息浮生,薄命如斯,低徊怎忘?记绣榻闲时,并吹红雨,雕阑曲处,同倚斜阳。梦好难留,诗残莫续,赢得更深哭一场。遗容在,只灵飙一转,未许端详。
重寻碧落茫茫,料短发,朝来定有霜。便人间天上,尘缘未断,春花秋叶,触绪还伤。欲结绸缪,翻惊摇落,减尽荀衣昨日香。真无奈,倩声声邻笛,谱出回肠。
丈夫不爱死,成仁心所安。殒身苟无故,哀哉徒自残。
水能杀人人共知,公独茫然狂以痴。黄河渺渺无津涯,乃欲绝流而渡之。
公也溺死人谁悲,世路如何,险恶实多?平地倏忽,滔天风波。
利淫欲饵,孰知其佗?不见不闻,纵横网罗。固不必如公之痴,可揕以鱼中之铍,亦不必如公之狂,可禽以伏甲之觞。
眼前言笑百媚出,宁知兵刃罗心肠。公无渡河河无津,箜篌一曲愁杀人。
世传宫猫图,士奇为之赞。此卷作双猧,驯丽绝可玩。
宣德四年春,静慈位初逊。悔称少年事,女宠诚难豢。
闻道邪溪叟,高年出寺迟。眉毫长几许,布衲破多时。
挂锡鹤移树,翻经花满池。相望一江水,岁晚赴幽期。
弱冠嗜音乐,性即嗜峄阳。音节虽未妙,独弹情悠扬。
瑶琴称雅乐,惟瑟可匹当。龙门弹雅制,音清韵自长。
好合时无间,承欢慰北堂。和乐将女载,一旦坠牙床。
坠碎弦齐断,鸾胶续未遑。西山斜日落,凉月照空房。
空房寒寂寞,无复奏潇湘。岁久结习在,孤桐犹自将。
挥手聊解郁,未鼓先断肠。一弹风飒飒,再鼓露苍苍。
飞雉悲朝日,啼鸟惊夜霜。一弹再三叹,响殚指转僵。
指僵音节错,欲续曲茫茫。推琴起太息,四顾徒徬徨。
水竹苍苍拥夕曛,小亭倒影绿波纹。空山何处寻仙迹,矫首天边一片云。
今年元日汉钟离,著处箫鼓太平时。老夫畏酒复多病,好客到门能说诗。
春前春后雪才酒,水北水南花更迟。却忆华堂高会处,玉盘纤手送青丝。
杨柳树头双鹁鸪,雨来逐妇晴来呼。鸳鸯到死不相背,双飞日日在西湖。
岘山突兀凌群峰,直上疑与风云通。相将共寻曲径去,屐齿踏破苍苔封。
天高正值秋深候,霅溪练影摇晴昼。隔浦时闻断雁哀,傍崖忽见惊猿骤。
洼尊亭迥长自间,踌躇四顾围烟鬟。我来此际空好事,犹幸二客同跻攀。
木叶飞残声策策,参差只剩霜枫赤。欲转疏林叩上方,晚烟微茫日西匿。
岚翠环城郭,高斋待我登。溪蛮皆士女,山鬼亦宾朋。
驱鳄唐韩愈,刑蛟蜀李冰。为官不庙食,后世有何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