澄心堂上閒来客,水与心同谁见得。微风不过波澜休,无碍空中秋月白。
东登泰山上,下有沧海流。晞发餐日精,一望麟凤洲。
渺渺三神山,宫阙如云浮。虞巡柴岱宗,肆觐东诸侯。
登封七十家,升中乃射牛。燕齐扼腕谈,入海多宿留。
安期不可遇,羡门不可求。肃然与石闾,日月今千秋。
吾将仍羽人,乘蹻于丹丘。
大哉圆象齐方舆,仰观俯察均皇图。紫垣北极帝所居,太微天市邻京都。
十二次舍罗交衢,二十八宿为蘧庐。五行五纬随居诸,黄道赤道相驰驱。
有时累累如贯珠,有时落落分方隅。群分类聚岂有殊,声应气求良不孤。
昨宵星聚牛女墟,占星夜发天官书。三台八座弘庙谟,连城合璧皆璠玙。
岁星乃是中大夫,太白曾为仙酒徒。火南水北持两枢,镇星静镇番与禺。
文明应运交相孚,登高作赋谐笙竽。明月皎皎藏冰壶,景星熠熠辉含誉。
昭回云汉澄江湖,璿玑错落光石渠。赓歌逸韵追唐虞,天清地宁游以娱。
南皮宾从多应徐,谈天邹衍胡为乎。众星拱北今何如,天门无路曳长裾。
噫欷歔,星辰在天人在涂,比肩接踵争先趋。迟留伏逆数不诬,勾已芒角徵则符。
著明垂象会如此,何能怫郁长守株。吾将以尻为轮,以神为马,六气之辨以为车。
追飞流,排彗孛,挟五曜而游乎六虚,身虽老矣心区区。
噫欷歔,大哉圆象齐方舆,身虽老矣心区区。
发地多奇岭,干云非一状。合沓共隐天,参差互相望。
郁律构丹巘,崚嶒起青嶂。势随九疑高,气与三山壮。
临高原,漠北墟其无人。但见风驰霆击,沙石的砾争飞奔。
歼渠魁,丧厥元。自馀跂行喙息百一存,寡妻弱子俘军门。
皇帝德大,盖载远迩。曰予不孥戮尔。多赐缯帛,美酒甘食,与之更始。
传告众人,赦女胁从贷女死,盍归来乎圣天子。
至元一幅鹅溪绢,四尺不满三尺余。翰林承旨颇好事,绘取击鞠为斯图。
不知王者是何代,紫棱白面苍虬须。手提青丝绿玉策,据鞍顾盼神睢于。
左右布列数猛士,衔竿挟杖纷骑驴。一球委地不得掇,四面击者群争趋。
驴蹄骄蹴势欲动,蹀躞腾遝精神殊。我闻轩辕习武士,沙虫猿鹤皆前躯。
一击能令力牧怒,蚩尤涿鹿功煌如。吁嗟王孙际龙战,绘此毋乃含欷歔。
方今海宇尽混一,虎皮盖藏金仆姑。《云门》既奏泰阶平,纵有筑鞠非兵符。
此图不用示天下,只合简册供清娱,衔竿挟策胡为乎。
龙泉多大山,其西南一百馀里,诸山尤深,有四旁奋起而中窊下者,状类箕筐,人因号之为匡山。山多髯松,弥望入青云,新翠照人如濯。松上薜萝,纷纷披披,横敷数十寻,嫩绿可咽。松根茯苓,其大如斗,杂以黄精、前胡及牡鞠之苗,采之可茹。
吾友章君三益乐之,新结庵庐其间。庵之西南若干步有深渊二,蛟龙潜于其中,云英英腾上,顷刻覆山谷,其色正白,若大海茫无津涯,大风东来辄飘去,君复为构“烟云万顷亭”。庵之东北又若干步,山益高,峰峦益峭刻,气势欲连霄汉,南望闽中数百里,嘉树帖帖地上如荠,君复为构“唯天在上亭”。庵之东南又若干步,林樾苍润空翠,沉沉扑人,阴飔一动,虽当烈火流金之候,使人翛翛有挟纩意,君复为构“清高亭”;庵之正南又若干步,地明迥爽洁,东西北诸峰,皆竞秀献状,令人爱玩忘倦,兼可琴、可奕,可挈尊罍而饮,无不宜者,君复为构“环中亭”。
君诗书之暇,被鹤氅衣,支九节筇,历游四亭中,退坐庵庐,回睇髯松,如元夫巨人拱揖左右。君注视之久,精神凝合,物我两忘,恍若与古豪杰共语千载之上。君乐甚,起穿谢公屐,日歌吟万松间,屐声锵然合节,与歌声相答和。髯松似解君意,亦微微作笙箫音以相娱。君唶曰:“此予得看松之趣者也。”遂以名其庵庐云。
龙泉之人士,闻而疑之曰:“章君负济世长才,当闽寇压境,尝树旗鼓,砺戈矛,帅众而捣退之,盖有意植勋业以自见者。今乃以‘看松’名庵,若隐居者之为,将鄙世之胶扰而不之狎耶,抑以斯人不足与而有取于松也?”金华宋濂窃不谓然。夫植物之中,禀贞刚之气者,唯松为独多。尝昧昧思之:一气方伸,根而蕴者, 荄而敛者,莫不振翘舒荣以逞妍于一时;及夫秋高气清,霜露既降,则皆黄陨而无余矣。其能凌岁寒而不易行改度者,非松也耶?是故昔之君子每托之以自厉,求君之志,盖亦若斯而已。君之处也,与松为伍,则嶷然有以自立;及其为时而出,刚贞自持,不为物议之所移夺,卒能立事功而泽生民,初亦未尝与松柏相悖也。或者不知,强谓君忘世,而致疑于出处间,可不可乎?
濂家青萝山之阳,山西老松如戟,度与君所居无大相远。第兵燹之余,峦光水色,颇失故态,栖栖于道路中,未尝不慨然兴怀。君何时归,濂当持石鼎相随,采黄精、茯苓,烹之于洞云间,亦一乐也。不知君能余从否乎?虽然,匡山之灵其亦迟君久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