融蜡融栀褪粉光。晕眉晕脸学蛾妆。惊回花底三更梦,别是风前一种香。
桃杏妒,艾兰防。几番孤负月昏黄。枝头要见青青子,且放银灯伴海棠。
志人厚积而迟发,春花不待秋风吹。龙驹一蹶岂足叹,鸑鷟重鸣应可期。
半亩琅玕出短墉,煖烟轻雾碧阴重。开门净扫苍苔坐,细叶萧萧引好风。
白云出山无定姿,白云还山无定期。乾坤清气不常用,海内复见汤休诗。
昨夜大江深几许,弹舌沙中作龙语。碧桃红杏满湖开,仿佛云间散花女。
上人正自曹溪归,星斗错落环璿玑。挥毫烂写怀素草,霹雳应手蛟龙飞。
我今已遂三生梦,石上因缘何足论。明当载汲洪崖泉,煮茶谈空共栖遁。
关东我朝兴王地,此中自多非凡人。今读理斋爱吟草,风雅忠义两彬彬。
忆我昔充西川使,将军将兵正如云。理斋随营司粮饷,敛放无差职克勤。
维时官是西充令,保迁崇庆牧州民。任事勇往不辞劳,正是当日疏中言。
岁月忽忽己逝矣,兹复见之于简端。理斋死时子尚少,事文那得至今传。
昔藉同年为作状,今有同乡为布宣。爱吟草与殉节录,刊刻分送数万千。
同乡门第更高峻,佐理京兆斯文官。督学后进日蒸蒸,尤眷旧好不忍湮。
洵哉关东非凡地,即此可知人多贤。
人未有不乐为治平之民者也,人未有不乐为治平既久之民者也。治平至百余年,可谓久矣。然言其户口,则视三十年以前增五倍焉,视六十年以前增十倍焉,视百年、百数十年以前不啻增二十倍焉。
试以一家计之:高、曾之时,有屋十间,有田一顷,身一人,娶妇后不过二人。以二人居屋十间,食田一顷,宽然有余矣。以一人生三计之,至子之世而父子四人,各娶妇即有八人,八人即不能无拥作之助,是不下十人矣。以十人而居屋十间,食田一顷,吾知其居仅仅足,食亦仅仅足也。子又生孙,孙又娶妇,其间衰老者或有代谢,然已不下二十余人。以二十余人而居屋十间,食田一顷,即量腹而食,度足而居,吾以知其必不敷矣。又自此而曾焉,自此而玄焉,视高、曾时口已不下五六十倍,是高、曾时为一户者,至曾、元时不分至十户不止。其间有户口消落之家,即有丁男繁衍之族,势亦足以相敌。或者曰:“高、曾之时,隙地未尽辟,闲廛未尽居也。”然亦不过增一倍而止矣,或增三倍五倍而止矣,而户口则增至十倍二十倍,是田与屋之数常处其不足,而户与口之数常处其有余也。又况有兼并之家,一人据百人之屋,一户占百户之田,何怪乎遭风雨霜露饥寒颠踣而死者之比比乎?
曰:天地有法乎?曰:水旱疾疫,即天地调剂之法也。然民之遭水旱疾疫而不幸者,不过十之一二矣。曰:君、相有法乎?曰:使野无闲田,民无剩力,疆土之新辟者,移种民以居之,赋税之繁重者,酌今昔而减之,禁其浮靡,抑其兼并,遇有水旱疾疫,则开仓廪,悉府库以赈之,如是而已,是亦君、相调剂之法也。
要之,治平之久,天地不能不生人,而天地之所以养人者,原不过此数也;治平之久,君、相亦不能使人不生,而君、相之所以为民计者,亦不过前此数法也。然一家之中有子弟十人,其不率教者常有一二,又况天下之广,其游惰不事者何能一一遵上之约束乎?一人之居以供十人已不足,何况供百人乎?一人之食以供十人已不足,何况供百人乎?此吾所以为治平之民虑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