自称居士拟香山,只影江湖得暂闲。大隐可能追褦襶,小亭聊欲对孱颜。
持杯有月同歌舞,策杖无人共往还。闻道修篁解新箨,密遮门径不须删。
镂花香案错琳璆,金瓮蒲萄大白浮。群玉诸山环御榻,瑶池只在殿西头。
十年小隐在青山,喜有东湖屋数间。门外白云常在眼,此身浑似钓舟閒。
麦风细,蚕眠地。桑叶残,蚕上山。蚕房渐觉侵微暑,乍暄还暖愁煞汝。
朝热熏笼夜点灯,窃脂驱雀猫捕鼠。一日茸茸粉絮结,两日堆堆白于雪。
三日团团论斗盛,小妇量来大妇称。缲出新丝付机杼,织成十样花纹绫。
君不见茧税年年充国课,浴蚕娘子常衣布。
余生足下。前日浮屠犁支自言永历中宦者,为足下道滇黔间事。余闻之,载笔往问焉。余至而犁支已去,因教足下为我书其语来,去年冬乃得读之,稍稍识其大略。而吾乡方学士有《滇黔纪闻》一编,余六七年前尝见之。及是而余购得是书,取犁支所言考之,以证其同异。盖两人之言各有详有略,而亦不无大相悬殊者,传闻之间,必有讹焉。然而学士考据颇为确核,而犁支又得于耳目之所睹记,二者将何取信哉?
昔者宋之亡也,区区海岛一隅,仅如弹丸黑子,不逾时而又已灭亡,而史犹得以备书其事。今以弘光之帝南京,隆武之帝闽越,永历之帝西粤、帝滇黔,地方数千里,首尾十七八年,揆以《春秋》之义,岂遽不如昭烈之在蜀,帝昺之在崖州?而其事渐以灭没。近日方宽文字之禁,而天下所以避忌讳者万端,其或菰芦泽之间,有廑廑志其梗概,所谓存什一于千百,而其书未出,又无好事者为之掇拾流传,不久而已荡为清风,化为冷灰。至于老将退卒、故家旧臣、遗民父老,相继澌尽,而文献无征,凋残零落,使一时成败得失与夫孤忠效死、乱贼误国、流离播迁之情状,无以示于后世,岂不可叹也哉!
终明之末三百年无史,金匮石室之藏,恐终沦散放失,而世所流布诸书,缺略不祥,毁誉失实。嗟乎!世无子长、孟坚,不可聊且命笔。鄙人无状,窃有志焉,而书籍无从广购,又困于饥寒,衣食日不暇给,惧此事终已废弃。是则有明全盛之书且不得见其成,而又何况于夜郎、筇笮、昆明、洱海奔走流亡区区之轶事乎?前日翰林院购遗书于各州郡,书稍稍集,但自神宗晚节事涉边疆者,民间汰去不以上;而史官所指名以购者,其外颇更有潜德幽光,稗官碑志纪载出于史馆之所不及知者,皆不得以上,则亦无以成一代之全史。甚矣其难也!
余员昔之志于明史,有深痛焉、辄好问当世事。而身所与士大夫接甚少,士大夫亦无有以此为念者,又足迹未尝至四方,以故见闻颇寡,然而此志未尝不时时存也。足下知犁支所在,能召之来与余面论其事,则不胜幸甚。
灵岩一片云,曾为作雨起。风吹还故山,松筠澹相倚。
秋高霜露寒,酒热鲈鱼美。少宽忧世怀,微醉有妙理。
陟陟丹厓,千仞其巍。沿厓采芝,沿厓采薇。姱彼采芝之人兮,商山之人兮。
姱彼采薇之人兮,西山之人兮。沿厓求之,松云且深。
沿松求之,远隔云岑。杖藜云岑,悠悠我心,猿鹤遗之音。
猿鹤遗音,于彼厓侧。鹤舞斯翔,猿舞斯立。丹厓主人,猿鹤为群。
玄裳缟衣,以友以宾。以友以宾,以月以年。握粟饵鹤,投粟愚猿。
葛翁在后,安翁在前,乐谁与言。
其乐只且,厓云之坂。云红竹根,映日将晚。云赤竹苍,竹阴昼长,昼长竹风凉。
竹苍厓苍,映日成丹。望望丹厓,界天东南。倚天东南,既乐且闲。
看缥凤翩翻,于也永欢。
永欢维何,倚厓饮酒。饮酒且歌,乐此眉寿。且歌维何,声声太和。
鹤友凤宾,于厓之阿。倚厓维何,铸鼎之丹。火烘丹煖,倚厓以看。
炼彼鼎丹,倚厓以飧。铸不老颜,拄杖天东南。
柱杖四尺,沿厓歌且谣。及此秋期,天阔烟消。烟消天高,寂间沉寥。
偕我赤松,偕我玉乔。不乐昨夕,庶几今朝。采芝以饭,采松以烧。
酿酒十觚,醉我二三子,醉则弃瓢。
弃瓢何所,挂松之枝。秋风萧萧,自天吹之。风吹我瓢,声炒我耳。
我醉厓石,扶醉以起。醉倚厓石,足履如砥。醉见厓石,绚烂锦倚。
吁嗟乎厓之跂兮,天地撑拄兮。吁嗟乎厓之峙兮,君子乐只兮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