镜之工列十镜于贾奁,发奁而视,其一皎如,其九雾如。或曰:“良苦之不侔甚矣。”工解颐谢曰:“非不能尽良也,盖贾之意,唯售是念,今来市者,必历鉴周睐,求与己宜。彼皎者不能隐芒杪之瑕,非美容不合,是用什一其数也。”予感之,作《昏镜词》。
昏镜非美金,漠然丧其晶。
陋容多自欺,谓若他镜明。
瑕疵自不见,妍态随意生。
一日四五照,自言美倾城。
饰带以纹绣,装匣以琼瑛。
秦宫岂不重,非适乃为轻。
翰林门地清于冰,高堂六月开云汀。凉秋摵摵起庭宇,万籁如在空中听。
空山苍苍入林莽,江上茆亭隔风雨。层窗曲槛深阒寥,寂寂幽弦似相语。
绳床棐几随周旋,麈尾不动声琅然。山高水阔鸟飞尽,惟有碧树鸣寒蝉。
东邻老翁跨驴至,西家屐齿半欲穿。山头荷担步还却,此岂有意冷冷弦。
先生爱山复爱水,看画题诗宛相似。坐令宾主成三人,不羡谪仙花月里。
玉堂退食时相从,恍然坐我青芙蓉。愿将一曲洗双耳,更待高楼阊阖风。
最宜为诰唐仲舒,上林子虚汉相如。喜君万事懒着眼,独向文章情未疏。
家贫肯恋儋石储,船漏则已那复袽。素志蹉跎雪侵鬓,青衫匍匐尘满裾。
可怜虞翻屯骨相,相逢呼我丈人行。夜闻抵掌论开边,怒发冲冠亦何壮。
鹴裘典尽终讳寒,忍寒悲歌行路难。绨袍恐贻范叔怒,长篇忽拜乌丝阑。
辞章典要古所尚,馀子碌碌何足仰。愿君回笔颂皇猷,偃武修文答灵贶。
天子亟欲闻尽言,前席还应虚黈纩。
萧条四野叹遗黎,树屑和糠强救饥。一望垂枯榆柳色,谁言苌楚得无知。
一片复一片,应无去住踪。悠扬轻似羽,变幻倏犹龙。
宝月同瞻海,青莲别见峰。若招岩畔宿,飞散下堂钟。
湖阴窈窕画船开,谁酹荒山墓上苔。明日归舟载春雨,风篁灵石几时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