六岁过闽郡,书声忆满城。目盲今子夏,心醉昔延平。
尔叔同游息,吾文愧老成。每分重席煖,相对一灯明。
远海乘桴意,高山伐木情。愿携邛竹杖,往看离支生。
辟掾青衫旧,趋庭綵服轻。为言穿木榻,亦未厌藜羹。
宝瑟留飞雁,兰舟及啭莺。佩怀湘渚赠,绶向会稽迎。
去去江云湿,飘飘鸟雾清。重来知有意,时我已归耕。
管仲夷吾者,颍上人也。少时常与鲍叔牙游,鲍叔知其贤。管仲贫困,常欺鲍叔,鲍叔终善遇之,不以为言。已而鲍叔事齐公子小白,管仲事公子纠。及小白立为桓公,公子纠死,管仲囚焉。鲍叔遂进管仲。管仲既用,任政于齐,齐桓公以霸,九合诸侯,一匡天下,管仲之谋也。
管仲曰:“吾始困时,尝与鲍叔贾,分财利多自与,鲍叔不以我为贪,知我贫也。吾尝为鲍叔谋事而更穷困,鲍叔不以我为愚,知时有利不利也。吾尝三仕三见逐于君,鲍叔不以我为不肖,知我不遇时。吾尝三战三走,鲍叔不以我怯,知我有老母也。公子纠败,召忽死之,吾幽囚受辱,鲍叔不以我为无耻,知我不羞小节而耻功名不显于天下也。生我者父母,知我者鲍子也。”
鲍叔既进管仲,以身下之。子孙世禄于齐,有封邑者十余世,常为名大夫。天下不多管仲之贤而多鲍叔能知人也。
管仲
既任政相齐,以区区之齐在海滨,通货积财,富国强兵,与俗同好恶。故其称曰:“仓廪实而知礼节,衣食足而知荣辱,上服度则六亲固。四维不张,国乃灭亡。下令如流水之原,令顺民心。”故论卑而易行。俗之所欲,因而予之;俗之所否,因而去之。
其为政也,善因祸而为福,转败而为功。贵轻重,慎权衡。桓公实怒少姬,南袭蔡,管仲因而伐楚,责包茅不入贡于周室。桓公实北征山戎,而管仲因而令燕修召公之政。于柯之会,桓公欲背曹沫之约,管仲因而信之,诸侯由是归齐。故曰:“知与之为取,政之宝也。”
管仲富拟于公室,有三归、反坫,齐人不以为侈。管仲卒,齐国遵其政,常强于诸侯。后百余年而有晏子焉。
晏子
晏平仲婴者,莱之夷维人也。事齐灵公、庄公、景公,以节俭力行重于齐。既相齐,食不重肉,妾不衣帛。其在朝,君语及之,即危言;语不及之,即危行。国有道,即顺命;无道,即衡命。以此三世显名于诸侯。
越石父贤,在缧绁中。晏子出,遭之涂,解左骖赎之,载归。弗谢,入闺。久之,越石父请绝。晏子惧然,摄衣冠谢曰:“婴虽不仁,免子于缌何子求绝之速也?”石父曰:“不然。吾闻君子诎于不知己而信于知己者。方吾在缧绁中,彼不知我也。夫子既已感寤而赎我,是知己;知己而无礼,固不如在缧绁之中。”晏子于是延入为上客。
为齐相,出,其御之妻从门闲而窥其夫。其夫为相御,拥大盖,策驷马,意气扬扬甚自得也。既而归,其妻请去。夫问其故。妻曰:“晏子长不满六尺,身相齐国,名显诸侯。今者妾观其出,志念深矣,常有以自下者。今子长八尺,乃为人仆御,然子之意自以为足,妾是以求去也。”其后夫自抑损。晏子怪而问之,御以实对。晏子荐以为大夫。
太史公曰:吾读管氏牧民、山高、乘马、轻重、九府,及晏子春秋,详哉其言之也。既见其著书,欲观其行事,故次其传。至其书,世多有之,是以不论,论其轶事。
管仲世所谓贤臣,然孔子小之。岂以为周道衰微,桓公既贤,而不勉之至王,乃称霸哉?语曰“将顺其美,匡救其恶,故上下能相亲也”。岂管仲之谓乎?
方晏子伏庄公尸哭之,成礼然后去,岂所谓“见义不为无勇”者邪?至其谏说,犯君之颜,此所谓“进思尽忠,退思补过”者哉!假令晏子而在,余虽为之执鞭,所忻慕焉。
山神呵护宝云遮,俨若腾空两镆铘。光彩飞名镇千古,望中肝胆落奸邪。
记罢金銮笔一枝。坐看蓬岛绿尘飞。天上春愁消白发。
亲撷。白苻花浸紫霞卮。
一院双成诗伴侣。天许。酩然重到太平时。袖了东坡三制手。
搔首。却填风雨放鱼词。
荆南万里云盘错,巀嶪衡山号南岳。职方尽入楚人墟,舆地分封麋子国。
此山上应翼轸星,仰睇苍苍入紫冥。天边返照开云梦,雪后飞花满洞庭。
祝融峰下仙人障,紫盖朱陵复东向。柱隔芙蓉一万重,碑藏岣嵝三千丈。
玉牒文章经几秋,玄夷使者故相留。湖上只今通汉水,湘东自古建衡州。
衡州太守黄门客,赤墀青琐承恩泽。献纳三年作近臣,尚方剑借雷霆侧。
出守专城五马车,十郡诸侯总不如。黄堂初布行春令,紫禁犹怀谏猎书。
寇恂谁借归河内,龚遂当年留渤海。湘中父老西上书,愿得襜帷更三载。
此日驱车朝五云,人识衡州旧使君。千官拜舞冠簪列,三殿追趋鹓鹭群。
已道虞庭咨岳牧,更看汉室分符竹。诏下何时远赐金,徵还旧省新鸣玉。
君不见望之雅意归本朝,入补公卿事不遥。好将勋业齐南岳,阊阖明恩在九霄。
已失连宵望,犹馀此夕谋。疏明时递见,暗淡幸空休。
无复丹梯意,居然四壁幽。有怀千万种,都付一搔头。
此生幸值东周际,从者胡罹陈蔡忧。今日东风遣归去,背驰南北思悠悠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