下山纪游

咄咄怪事,山僧忽作下山计。出门咫尺忘西东,迷津觅路逢老翁。

老翁胡卢笑掩口,两脚疾行徐举手。指予海日初出处,便是山僧下山路。

朝从小漫来,暮宿汀溪渚。半榻孤僧迷去住,老树作风山作雨。

暮宿汀溪渚,朝上大夫山。身如游蚁行九盘,十步一息穷跻攀。

陟层峦,登绝顶,七尺閒身万仞影。下方视我如蟭螟,我视下方如坐井。

下高岑,历峻坂,苍松荫天无晓晚。樵径闻歌歌渐远,南山牧客驱牛返。

牧客驱牛牛耳湿,山僧出云云在笠。千家烟火石桥东,青山一路沿溪入。

石桥桥边逢老叟,于我先人称畏友。四十二年重到来,蹉跎少壮成衰丑。

相见惊相识,知我行无力。煖汤濯足安床席,大言小言纷刺刺。

西窗语未终,东窗日已白。梦去是归僧,醒来仍作客。

归僧作客无已时,尘埃失却真须眉。出门岐路还路岐,旧游别作新相知。

君家兄弟多好道,今昔结交非草草。海门风雨僧初到,野寺吟诗见怀抱。

君作主中宾,我作宾中主。同是住山人,知我下山故。

山僧十日不归去,饥杀山中大鼷鼠。乞取市门米,煮用市门水。

担泉负米归乎来,折脚铛边冷烟起。饭熟谁当吃饭人,山中自谙山中味。

  成鹫(1637-1722),清朝初年广东肇庆鼎湖山庆云寺僧。又名光鹫,字迹删,号东樵山人。俗姓方,名觊恺,字麟趾,番禺(今属广东省)人。出身书香仕宦世家。其为人豪放倜傥,诗文亦卓厉痛快,尽去雕饰,颇有似庄子处。沈德潜誉为诗僧第一。作品有《楞严直说》十卷、《鼎湖山志》八卷、《咸陟堂集》四十三卷、《金刚直说》一卷、《老子直说》二卷、《庄子内篇注》一卷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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人许风流自负才,偷桃三度到瑶台。
至今衣领胭脂在,曾被谪仙痛咬来。
两三条电复无雨,六七点星微上云。
鞭起卧龙我骑去,挥戈叱问五雷君。
问人何处是花蹊,香玉匀铺不见泥。
莫怪山翁行步涩,更无空处著枯藜。

十年诗酒客刀州,每为名花秉烛游。老作渔翁犹喜事,数枝红蓼醉清秋。

不把英雄彀,移为仕进媒。
邑獒群怪吠,灶婢亦惊猜。
且效功成退,宁须兴尽回。
芸芸终有谢,赢得早归来。

息鸡草长绿离离,织荐裁帘事事宜。騕袅经过浑不顾,可怜班固未全知。

停车未共长官亲,诗句先惊入眼新。
滴露已纫骚客佩,干云合拟大夫身。
漫论桂树前头影,要识甘棠著手春。
有约归来恣吟啸,冬心话与岁寒人。

清琴各自怜孤倚,停云总成消黯。后约几情深,比黄花香澹。

客襟悽万感。算霜月、一秋分占。见说将离,绿芜愁到,冷吟阑槛。

点检浣花笺,珍珠字、天涯更无人念。咫翠隔吴云,也难为别暂。

不辞青鬓减。只尊酒、再携须酽。雨潮语、寂寞沧州,更雁惊寒渐。

瘴地收蛮后,烟江棹桨过。
旌旗皆绣虎,鼓角半吹螺。
圣化方无外,民心讵有讹。
马循归路熟,人比去时多。
喜气浮三峡,军声动九河。
遥知双阙下,齐进太平歌。

圣人千岁合,礼乐百年兴。律以声身效,功兼述作称。

道将谐一变,天欲佑丕承。旧典周官在,遗音制氏增。

献书嘉魏叟,博物待延陵。金石完新制,工师变旧能。

英华融治世,淳古邈逾绳。纵观倾朝野,赓歌望股肱。

和风动寥廓,协气散凌兢。帝所真疑梦,天阶自绝升。

三雍汉未盛,九辩夏徒矜。珥笔欣摅颂,名山益望登。

帘前露色垂空白,屋底镜光擦惨黑。三更窗外发古梅,瘦步行来月华直。

寒雅窥人争一枝,却视人影何参差。雏颜小妹愁不知,处姊十五应相思。

漫说曹瞒七十余,老佗疑冢更模糊。
不知禹葬会稽处,也有累累如许燕。
七闽名家子,祝发隐梵宫。
碧海掉尾鲸,不堕世网中。
熏炉起香雾,棕拂生清风。
寂寂枯木岩,中有春意融。
杖屦厌山水,习气一洗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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乃知行市廛,宛如坐孤峰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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伊周及房杜,股肱戴元首。韩范与富欧,曲蘖成醴酒。

勋业正当时,功名垂弗朽。李广命不侯,冯唐空白首。

间关逐常调,遇事亦掣肘。赋命有疾徐,奔竞适足丑。

掩书对明月,且尽杯中酒。

稍从寂寞养天真,睡起怡然一欠伸。秘笈偶笺《清异录》,头衔自署太平民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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