杨生青云器,文彩辉白璧。腰间龙泉剑,别来将远适。
吾闻禹徂征,舞干致苗格。所以宣尼训,服远修文德。
好谋而有成,明明垂警饬。如何材智士,宏议博古昔。
含忿忽远图,急功幸苟得。宁论万里行,糗粮豫峙积。
汉廷所遣帅,孰是赵充国。子行职赞襄,黾勉摅良画。
虽有斗酒饯,不能写胸臆。临岐念素交,聊赠绕朝策。
奉诏名山作胜游,壮怀如水不停流。今朝独坐峨眉顶,一览端能隘九州。
寒暑恒代谢,四时迭推迁。百年光景驹过隙,人生安得长少年。
君不见园中花,铅华不久落尘沙。又不见晋石崇,十里锦帐围春风。
豪华安得镇常在,回首万事浮云空。昼短夜长须秉烛,东皇明日回辕促。
吾州姚氏城东营,四年杀贼不为名。一门忠义死相继,报国何重身何轻。
无端毒蛇生肘腋,嘘送黑云朝蔽日。绦鹰咫尺呼不来,瞬息东藩失坚壁。
老姚忠血赤贯天,江南野史何人传。殒身三世匪官守,异日合寘忠臣先。
郡兵北来思蓄锐,群盗凭城转无忌。请看妇女与儿童,说著姚家总垂泪。
公生博物好奇古,劝我搜求秦望碑。我来稽阴且三载,梦寐绝顶云俱驰。
事非近代问父老,鼻祖已来犹不知。或云其山多虎狼,渊湫罅井蟠蛟螭。
魍魉木客忌人到,阴霾贼雾迷羊歧。樵夫悬磴惧失势,一落万丈谁能支。
吾意此如钟乳穴,民昔畏扰相诪欺。曩时山东之罘石,磅砰入海无津涯。
固知秦人游戏馀,非民之利宁一时。暇日登临云门寺,僧曰若耶溪上奇。
山曰何山势最峻,丹鹤夜宿天孙枝。南望天台西钱唐,下视峰岫如群儿。
李斯篆书真刻本,昔人避乱此见之。裹粮遂偕墨工往,扳崖贯木如鹿麋。
举觞酹酒山之神,千古呵护烦神司。销铄仅存三尺许,龟趺就凿山石为。
剜苔剔藓随手剥,面节背角摧霜皮。老龙脱甲蛇解蜕,铺纸拭墨漫披离。
收藏入袖恍若失,遐想往昔还嗟咨。我闻太古功德盛,铺写不尽乾坤仪。
诗书纸上自不朽,金石还有磨灭期。秦皇不慕仁义业,直谓尧舜犹瑕疵。
焚书欲盖前代美,宁闻伏生传有颐。后生不废丞相书,歌颂虽在皆浮辞。
惜哉此纸无一画,欲记存亡人应嗤。他年好事继追访,姑愿首尾观吾诗。
日正舒长好著鞭,会须闻早慕高坚。君看少壮荒嬉子,多向衰迟却讳年。
十二重阑阻,环房出入迷。茶烟当户袅,竹影拂窗低。
壁画蝉联叠,案书鳞次齐。安排纱障子,便可号香闺。
轼启:五月末,舍弟来,得手书,劳问甚厚。日欲裁谢,因循至今。递中复辱教,感愧益甚。比日履兹初寒,起居何如。
轼寓居粗遣。但舍弟初到筠州,即丧一女子,而轼亦丧一老乳母,悼念未衰,又得乡信,堂兄中舍九月中逝去。异乡衰病,触目凄感,念人命脆弱如此。又承见喻中间得疾不轻,且喜复健。
吾侪渐衰,不可复作少年调度,当速用道书方士之言,厚自养炼。谪居无事,颇窥其一二。已借得本州天庆观道堂三间,冬至后,当入此室,四十九日乃出。自非废放,安得就此?太虚他日一为仕宦所縻,欲求四十九日闲,岂可复得耶?当及今为之,但择平时所谓简要易行者,日夜为之,寝食之外,不治他事。但满此期,根本立矣。此后纵复出从人事,事已则心返,自不能废矣。此书到日,恐已不及,然亦不须用冬至也。
寄示诗文,皆超然胜绝,娓娓焉来逼人矣。如我辈亦不劳逼也。太虚未免求禄仕,方应举求之,应举不可必。窃为君谋,宜多著书,如所示《论兵》及《盗贼》等数篇,但似此得数十首,皆卓然有可用之实者,不须及时事也。但旋作此书,亦不可废应举。此书若成,聊复相示,当有知君者,想喻此意也。
公择近过此,相聚数日,说太虚不离口。莘老未尝得书,知未暇通问。程公辟须其子履中哀词,轼本自求作,今岂可食言。但得罪以来,不复作文字,自持颇严,若复一作,则决坏藩墙,今后仍复衮衮多言矣。
初到黄,廪入既绝,人口不少,私甚忧之,但痛自节俭,日用不得过百五十。每月朔,便取四千五百钱,断为三十块,挂屋梁上,平旦,用画叉挑取一块,即藏去叉,仍以大竹筒别贮用不尽者,以待宾客,此贾耘老法也。度囊中尚可支一岁有余,至时别作经画,水到渠成,不须顾虑,以此胸中都无一事。
所居对岸武昌,山水佳绝。有蜀人王生在邑中,往往为风涛所隔,不能即归,则王生能为杀鸡炊黍,至数日不厌。又有潘生者,作酒店樊口,棹小舟径至店下,村酒亦自醇酽。柑桔椑柿极多,大芋长尺余,不减蜀中。外县米斗二十,有水路可致。羊肉如北方,猪牛獐鹿如土,鱼蟹不论钱。岐亭监酒胡定之,载书万卷随行,喜借人看。黄州曹官数人,皆家善庖馔,喜作会。太虚视此数事,吾事岂不既济矣乎!欲与太虚言者无穷,但纸尽耳。展读至此,想见掀髯一笑也。
子骏固吾所畏,其子亦可喜,曾与相见否?此中有黄冈少府张舜臣者,其兄尧臣,皆云与太虚相熟。儿子每蒙批问,适会葬老乳母,今勾当作坟,未暇拜书。晚岁苦寒,惟万万自重。李端叔一书,托为达之。夜中微被酒,书不成字,不罪不罪!不宣。轼再拜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