次韵仲弼 其一

高卧元龙百尺楼,饱看风月自忘忧。虽无浊酒招陶令,尚有枯棋伴奕秋。

俗事可堪遮眼底,愁情终莫上眉头。襟怀落落谁能测,方寸端容万斛舟。

张纲

  张纲(1083年—1166年),宋代词人,字彦正,号华阳老人,润州丹阳(今金坛薛埠)人。他为官44年,“以直行己,以正立朝,以静退高”作为座右铭,天下人称其不负所言,被民众颂为“清官”典范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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豫章此夕诞贤良,非雾非烟绕画堂。
正是庭兰争秀发,更当陇麦弄轻黄。
一杯为寿沧溟窄,万口同词日月长。
朝晚安知归禁近,千年常得侍清光。
满庭嫩碧,渐密叶迷窗,乱枝交路。断红甚处。但匆匆换得,翠痕无数。暗影沈沈,静锁清和院宇。试凝伫。怕一点旧香,犹在幽树。
浓阴知几许。且拂簟清眠,引筇闲步。杜郎老去。算寻芳较晚,倦怀难赋。纵胜花时,到了愁风怨雨。短亭暮。谩青青、怎遮春去。

  右金石录三十卷者何?赵侯德父所著书也。取上自三代,下迄五季,钟、鼎、甗、鬲、盘、彝、尊、敦之款识,丰碑、大碣,显人、晦士之事迹,凡见于金石刻者二千卷,皆是正伪谬,去取褒贬,上足以合圣人之道,下足以订史氏之失者,皆载之,可谓多矣。

  呜呼,自王播、元载之祸,书画与胡椒无异;长舆、元凯之病,钱癖与传癖何殊。名虽不同,其惑一也。

  余建中辛巳,始归赵氏。时先君作礼部员外郎,丞相时作吏部侍郎。侯年二十一,在太学作学生。赵、李族寒,素贫俭。每朔望谒告出,质衣,取半千钱,步入相国寺,市碑文果实归,相对展玩咀嚼,自谓葛天氏之民也。后二年,出仕宦,便有饭蔬衣练,穷遐方绝域,尽天下古文奇字之志。日就月将,渐益堆积。丞相居政府,亲旧或在馆阁,多有亡诗、逸史,鲁壁、汲冢所未见之书,遂力传写,浸觉有味,不能自已。后或见古今名人书画,一代奇器,亦复脱衣市易。尝记崇宁间,有人持徐熙牡丹图,求钱二十万。当时虽贵家子弟,求二十万钱,岂易得耶。留信宿,计无所出而还之。夫妇相向惋怅者数日。

  后屏居乡里十年,仰取俯拾,衣食有余。连守两郡,竭其俸入,以事铅椠。每获一书,即同共勘校,整集签题。得书、画、彝、鼎,亦摩玩舒卷,指摘疵病,夜尽一烛为率。故能纸札精致,字画完整,冠诸收书家。余性偶强记,每饭罢,坐归来堂烹茶,指堆积书史,言某事在某书、某卷、第几叶、第几行,以中否角胜负,为饮茶先后。中即举杯大笑,至茶倾覆怀中,反不得饮而起。甘心老是乡矣。故虽处忧患困穷,而志不屈。收书既成,归来堂起书库,大橱簿甲乙,置书册。如要讲读,即请钥上簿,关出卷帙。或少损污,必惩责揩完涂改,不复向时之坦夷也。是欲求适意,而反取憀憟。余性不耐,始谋食去重肉,衣去重采,首无明珠、翠羽之饰,室无涂金、刺绣之具。遇书史百家,字不刓缺,本不讹谬者,辄市之,储作副本。自来家传周易、左氏传,故两家者流,文字最备。于是几案罗列,枕席枕藉,意会心谋,目往神授,乐在声色狗马之上。

  至靖康丙午岁,侯守淄川,闻金寇犯京师,四顾茫然,盈箱溢箧,且恋恋,且怅怅,知其必不为己物矣。建炎丁未春三月,奔太夫人丧南来。既长物不能尽载,乃先去书之重大印本者,又去画之多幅者,又去古器之无款识者,后又去书之监本者,画之平常者,器之重大者。凡屡减去,尚载书十五车。至东海,连舻渡淮,又渡江,至建康。青州故第,尚锁书册什物,用屋十余间,冀望来春再备船载之。十二月,金人陷青州,凡所谓十余屋者,已皆为煨烬矣。

  建炎戊申秋九月,侯起复知建康府。已酉春三月罢,具舟上芜湖,入姑孰,将卜居赣水上。夏五月,至池阳。被旨知湖州,过阙上殿。遂驻家池阳,独赴召。六月十三日,始负担,舍舟坐岸上,葛衣岸巾,精神如虎,目光烂烂射人,望舟中告别。余意甚恶,呼曰:“如传闻城中缓急,奈何?”戟手遥应曰:“从众。必不得已,先弃辎重,次衣被,次书册卷轴,次古器,独所谓宗器者,可自负抱,与身俱存亡,勿忘之。”遂驰马去。途中奔驰,冒大暑,感疾。至行在,病痁。七月末,书报卧病。余惊怛,念侯性素急,奈何。病痁或热,必服寒药,疾可忧。遂解舟下,一日夜行三百里。比至,果大服柴胡、黄芩药,疟且痢,病危在膏盲。余悲泣,仓皇不忍问后事。八月十八日,遂不起。取笔作诗,绝笔而终,殊无分香卖履之意。

  葬毕,余无所之。朝廷已分遣六宫,又传江当禁渡。时犹有书二万卷,金石刻二千卷,器皿、茵褥,可待百客,他长物称是。余又大病,仅存喘息。事势日迫。念侯有妹婿,任兵部侍郎,从卫在洪州,遂遣二故吏,先部送行李往投之。冬十二月,金寇陷洪州,遂尽委弃。所谓连舻渡江之书,又散为云烟矣。独余少轻小卷轴书帖、写本李、杜、韩、柳集,《世说》、《盐铁论》,汉唐石刻副本数十轴,三代鼎鼐十数事,南唐写本书数箧,偶病中把玩,搬在卧内者,岿然独存。

  上江既不可往,又虏势叵测,有弟迒任敕局删定官,遂往依之。到台,台守已遁。之剡,出陆,又弃衣被。走黄岩,雇舟入海,奔行朝,时驻跸章安,从御舟海道之温,又之越。庚戌十二月,放散百官,遂之衢。绍兴辛亥春三月,复赴越,壬子,又赴杭。

  先侯疾亟时,有张飞卿学士,携玉壶过,视侯,便携去,其实珉也。不知何人传道,遂妄言有颁金之语。或传亦有密论列者。余大惶怖,不敢言,亦不敢遂已,尽将家中所有铜器等物,欲走外廷投进。到越,已移幸四明。不敢留家中,并写本书寄剡。后官军收叛卒,取去,闻尽入故李将军家。所谓岿然独存者,无虑十去五六矣。惟有书画砚墨,可五七簏,更不忍置他所。常在卧塌下,手自开阖。在会稽,卜居土民钟氏舍。忽一夕;穴壁负五簏去。余悲恸不已,重立赏收赎。后二日,邻人钟复皓出十八轴求赏,故知其盗不远矣。万计求之,其余遂不可出。今知尽为吴说运使贱价得之。所谓岿然独存者,乃十去其七八。所有一二残零不成部帙书册,三数种平平书帙,犹复爱惜如护头目,何愚也耶。

  今日忽阅此书,如见故人。因忆侯在东莱静治堂,装卷初就,芸签缥带,束十卷作一帙。每日晚吏散,辄校勘二卷,跋题一卷。此二千卷,有题跋者五百二卷耳。今手泽如新,而墓木已拱,悲夫!

  昔萧绎江陵陷没,不惜国亡,而毁裂书画。杨广江都倾覆,不悲身死,而复取图书。岂人性之所著,死生不能忘之欤。或者天意以余菲薄,不足以享此尤物耶。抑亦死者有知,犹斤斤爱惜,不肯留在人间耶。何得之艰而失之易也。

  呜呼,余自少陆机作赋之二年,至过蘧瑗知非之两岁,三十四年之间,忧患得失,何其多矣!然有有必有无,有聚必有散,乃理之常。人亡弓,人得之,又胡足道!所以区区记其终始者,亦欲为后世好古博雅者之戒云。

  绍兴二年、玄黓岁,壮月朔甲寅,易安室题 。

玉井芙蓉红粉腮,何人移向月中栽。高轩忽漫看图画,疑是昭阳晓镜开。

分襟即此地,握手更何年。辞赋吾甘后,烟霞尔最先。

世情频按剑,生事欲逃禅。今夜南楼月,凄凉空自圆。

一朝辞宠辱,终岁事沉冥。只可群麋鹿,那能出户庭。

北胡频候月,南纪正占星。长策须君辈,将何献帝庭。

蠹死墨魂失,?饥远视仍。纸窗钻不透,大扺是痴蝇。

黑风吹雨出长安,破帽骚骚怯暮寒。
不得之乎成一事,却因而已失三官。
人心天理推详易,世路交情点检难。
白发老人经事惯,教儿只作博投看。

忆昔君平勘卜神,青衣应是日时真。云开巫女多娇面,浴出杨妃一丽人。

竹叶杯浮苔砌月,豆荄灰暖纸窗尘。惊春恐落群芳后,先到名园逐上春。

守山东。
山东万岭郁青葱。
两溪共一泻。
水洁望如空。
岸侧青莎被。
岩间丹桂丛。
上瞻既隐轸。
下睇亦溟蒙。
远林响咆兽。
近树聒鸣虫。
路出若溪右涧吐金华东。
万仞倒危石。
百丈注悬潨。
掣曳写流电。
奔飞似白虹。
洞井含清气。
漏穴吐飞风。
玉窦膏滴沥。
石乳室空笼。
峭崿途弥险。
崖岨步纔通。
余舍平生之所爱。
歘暮年而此逢。
欲一去而不还。
怅邹衣之未褫。
揖林壑之清旷。
事氓俗之纷诡。
幸帝德之方升。
值天纲之未毁。
既除旧而布新。
故化民而俗徙。
播赵俗以南徂。
扇齐风以东靡。
乳雉方可驯。
流蝗庶能弭。
清心矫世浊。
俭政革民侈。
秩满归白云。
淹留事芝髓。

入夏楼偏迥,推窗揖远山。柳烟笼岸碧,梅雨著衣斑。

乔木年年异,幽斋日日闲。风流无复见,坐待暮鸦还。

三年皆一闰,此闰胜常时。莫怪花开晚,都缘春尽迟。
节分炎气近,律应蕙风移。梦得成胡蝶,芳菲幸不遗。

走马回塘细草齐,有情常自逐春蹄。且教天上看成雪,敢恨人间踏作泥。

红板几条村径杳,青烟一片酒旗低。纷纷蜂蝶还无数,翠阁朱楼路已迷。

隔坐应须赐御屏,尽将仙翰入高冥。文章旧价留鸾掖,
桃李新阴在鲤庭。再岁生徒陈贺宴,一时良史尽传馨。
当时疏广虽云盛,讵有兹筵醉绿醽。

数峰卧未起,一峰蹶然兴。团团敛珠规,潋潋经玉绳。

遂令一卷石,乃得弹子称。坚刃削积铁,壁立不可升。

刻画出众皱,细路生榛艿。压江始讶黑,窥舰俄愁崩。

轻猱不敢踏,何况摩霄鹰。晨楫凌浩渺,万象资凭陵。

抬头惮险艰,履薄增凌兢。卧思飞仙才,兴至何难登。

袖中蝌蚪字,拿攫工镌誊。谛观仍荡荡,大笑同苍蝇。

禾黍已濛香径土,苏台还恨锁苍厓。
云归叠叠堆鸦鬓,花落纷纷掷燕钗。
此日锦笙惟岛弄,当年雄剑自尘埋。
荒原古柏西风里,漫对吴山独怆怀。

高楼飞步势层层,夏木阴阴暑不生。地接东南三楚界,星分翼井两瓯屏。

尉佗碑在莓苔古,伪汉江流日夜声。为问伯图今壮否,夕阳满地野烟腾。

泣珠泉路通关市,种玉仙翁寄版图。

去年元夕。曾被雪花淹黑。到今年。稳料春能霁。谁知月怕圆。

雨偏连夜雨,天竟不成天。阁过观灯兴,待明年。

覆块青青麦未苏,江南云叶暗随车。临皋烟景世间无。

雨脚半收檐断线,雪林初下瓦疏珠。归来冰颗乱黏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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