劝君莫折杨柳枝,枝无根本任风吹。劝君莫爱水中萍,萍随流水何时停。
莫爱春风山上草,才到秋风便吹了。更有篱边红槿花,朝来锦绣暮泥洼。
不似茅庵水上家,碧芦门径白汀沙。两眼仅分鸥与鸦,口无巧语心无邪。
不但无邪兼寡欲,钓得一鱼心便足。渔衣便是岸头莎,钓竿自种篱边竹。
孙奇逢,字启泰,号钟元,北直容城入也。少倜傥,好奇节,而内行笃修;负经世之略,常欲赫然著功烈,而不可强以仕。先是,高攀龙、顾宪成讲学东林,海内士大夫立名义者多附焉。及天启初,逆奄魏忠贤得政,叨秽者争出其门,而目东林诸君子为党。由是杨涟、左光斗、魏大中、周顺昌、缪昌期次第死厂狱,祸及亲党。而奇逢独与定兴鹿正、张果中倾身为之,诸公卒赖以归骨,世所传“范阳三烈士”也。
方是时,孙承宗以大学士兼兵部尚书经略蓟、辽,奇逢之友归安茅元仪及鹿正之子善继皆在幕府。奇逢密上书承宗,承宗以军事疏请入见。忠贤大惧,绕御床而泣,以严旨遏承宗于中途。而世以此益高奇逢之义。台垣及巡抚交荐屡征,不起,承宗欲疏请以职方起赞军事,使元仪先之,奇逢亦不应也。其后畿内盗贼数骇,容城危困,乃携家入易州五公山,门生亲故从而相保者数百家,奇逢为教条部署守御,而弦歌不辍。
入国朝,以国子祭酒征,有司敦趣,卒固辞。移居新安,既而渡河,止苏门百泉。水部郎马光裕奉以夏峰田庐,逆率子弟躬耕,四方来学,愿留者,亦授田使耕,所居遂成聚。
奇逢始与鹿善继讲学,以象山、阳明为宗,及晚年,乃更和通朱子之说。其治身务自刻砥,执亲之丧,率兄弟庐墓侧凡六年。人无贤愚,苟问学,必开以性之所近,使自力于庸行。其与人无町畦,虽武夫悍卒工商隶圉野夫牧竖,必以诚意接之,用此名在天下,而人无忌嫉者。方杨、左在难,众皆为奇逢危,而忠贤左右皆近畿人,夙重奇逢质行,无不阴为之地者。鼎革后,诸公必欲强起奇逢,平凉胡廷佐曰:“人各有志,彼自乐处隐就闲,何故必令与吾侪一辙乎?”居夏峰二十有五年,卒,年九十有二。
河南北学者,岁时奉祀百泉书院,而容城与刘因、杨继盛同祀,保定与孙文正承宗、鹿忠节善继并祀学宫,天下无知与不知,皆称曰夏峰先生。
赞曰:先兄百川闻之夏峰之学者,征君尝语人曰:“吾始自分与杨、左诸贤同命,及涉乱离,可以犯死者数矣,而终无恙,是以学贵知命而不惑也。”征君论学之书甚具,其质行,学者谱焉,兹故不论,而独著其荦荦大者。方高阳孙少师以军事相属,先生力辞不就,众皆惜之,而少师再用再黜,讫无成功,《易》所谓“介于石,不终日”者,其殆庶几耶。
娈彼闺房秀,鱼轩侈大家。鸠巢奠蘋藻,翟茀绚笄珈。
觉海聊依筏,言筌谢算沙。平生功用在,无疾问毗耶。
蜀地气暖无寒冰,连山积雪更未曾。每忆吾乡三冬节,峰岚满眼玉崚嶒。
一官到此已三载,草木青青寒不改。纵然微雪亦旋消,那见花飞六出彩。
今年栗烈北风吼,夜雨潇潇檐溜走。梦回乍疑纸窗明,开门雪片大如手。
无乃天公戏,知是玉龙斗。柳絮拟最工,撒盐句真陋。
琼贝积已多,琅玕压欲仆。访戴愧无船,起袁惭未候。
东岭西岭青松失,千峰万峰玉笋出。三白腊前兆丰年,拍手农人笑语溢。
我亦对之喜洋洋,连云宿麦拟仓箱。时和岁稔讼自息,庭前草长罗可张。
地炉榾柮火通红,酒酣耳热气更雄。安得快马高缠鬃,手挽六石霹雳弓。
杀伐狐兔无留踪,归来满马誇吾翁。嗟予家世本辽东,对此茫茫意何穷。
泰山之水环山来,阴崖汩汩逝不回。陡然一落不复见,渴马立壁空崔嵬。
济南城西天下绝,珍珠金线交横发。伏流到此倏复通,平地跳出三白龙。
初疑风雨至,万籁翻空波撼地。继若骊宫倾,珠玑瑟瑟腾光晶。
雷奔箭激不可以逼视,夭矫势欲升天行。其旁有高楼,缥缈如仙灵。
流丹百仞映涯涘,飞沫万点喷檐楹。挥手倚楼坐,对此可以倾醁醽。
吾闻匡庐瀑,天绅倒挂双峰麓。又闻太华顶,绿净红酣池万顷。
未若兹水虚可惊,倒行逆出相喧争。乘风我欲破空去,转恐平地洪涛生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