惭愧高怀记项斯,开缄空感十年私。墨亡潘谷烟澌外,砚破铜台瓦裂时。
马德未忘千里惠,虎泉终补一篇诗。何当握手吴门笑,共付浮沈与不知。
绵山恨骨已寒灰,尽禁厨烟肯更回。老病不禁馊食冷,杏花饧粥汤将来。
泰山之阳,汶水西流;其阴,济水东流。阳谷皆入汶,阴谷皆入济。当其南北分者,古长城也。最高日观峰,在长城南十五里。
余以乾隆三十九年十二月,自京师乘风雪,历齐河、长清,穿泰山西北谷,越长城之限,至于泰安。是月丁未,与知府朱孝纯子颍由南麓登。四十五里,道皆砌石为磴,其级七千有余。泰山正南面有三谷。中谷绕泰安城下,郦道元所谓环水也。余始循以入,道少半,越中岭,复循西谷,遂至其巅。古时登山,循东谷入,道有天门。东谷者,古谓之天门溪水,余所不至也。今所经中岭及山巅崖限当道者,世皆谓之天门云。道中迷雾冰滑,磴几不可登。及既上,苍山负雪,明烛天南。望晚日照城郭,汶水、徂徕如画,而半山居雾若带然。
戊申晦,五鼓,与子颍坐日观亭,待日出。大风扬积雪击面。亭东自足下皆云漫。稍见云中白若摴蒱数十立者,山也。极天云一线异色,须臾成五采。日上,正赤如丹,下有红光动摇承之。或曰,此东海也。回视日观以西峰,或得日或否,绛皓驳色,而皆若偻。
亭西有岱祠,又有碧霞元君祠。皇帝行宫在碧霞元君祠东。是日观道中石刻,自唐显庆以来;其远古刻尽漫失。僻不当道者,皆不及往。
山多石,少土。石苍黑色,多平方,少圜。少杂树,多松,生石罅,皆平顶。冰雪,无瀑水,无鸟兽音迹。至日观数里内无树,而雪与人膝齐。
桐城姚鼐记。
寻常隔岁,预商量、赏玩来年元夕。燕未衔将泥便软,糁遍莲钩綦迹。
满院烧红,九衢漾碧,万斛幽辉湿。东风几阵,暗吹此事成昔。
今夜潋滟深杯,玲珑低唱,难把愁兵敌。误了玉梅花底约,只做凤城羁客。
归路三千,春宵十五,谁递他消息。旧家何处,月华人面同白。
老来书兴独未忘,颇得薛老同徜徉。天下有识推鉴定,龙宫无术疗膏肓。
淮风吹戟稀讼牒,典客闭阁闲壶浆。吟树对山风景聚,墨池濯砚龟鱼藏。
珠台宝气每贯日,月观桂实时飘香。银淮烛天限织女,烟海括地生灵光。
俊儿乃是翰墨侣,侠竹不使舆卫将。象管钿轴映瑞锦,玉鳞棐几铺云肪。
依依烟华动勃郁,矫矫龙蛇起混茫。持此以为风月伴,四时之乐乐未央。
部刺不纠翰墨病,圣恩养在林泉乡。风沙涨天乌帽客,胡不东来从北荒。
近城二里,见青空兀突,断霞栖岭。沿壁几重之字路,倏已耸身绝顶。
一角危亭,翼然天半,揽尽无边景。夕阳城郭,炊烟四合成螟。
记得前岁新秋,招邀小谢,同赴山亭饮。醉墨淋漓留殿壁,不觉驹光一瞬。
风物依然,故人何在,怕听哀蝉哽。月明归路,婆婆自弄清影。
伯也好栽兰,栽兰盈九畹。开时君不来,荏苒岁将晚。
蝴蝶尔何为,穿花长往返。
双轮激浪突风樯,神力无劳乞马当。正为狂澜思砥柱,小孤屹立水中央。
松行未尽却回头,寒雨霶沱已渐收。望海阁边霶缭绕,行春桥下水奔流。
山庵骤别高谭远,城寺将归满面羞。须效著书同护法,悠悠人事漫拘囚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