韬庵功名士,文字兴不浅。少年负盛望,腾跃至贵显。
中间忽垂翼,在野久偃蹇。六十方还朝,乃复丁国变。
仓皇作遗老,耄及志未展。一生若三世,老眼差自遣。
石交惟黄斋,极意为论辩。何至抑忍堪,相轻似微褊。
其诗必可传,五言晚尤善。和章兼细楷,重叠盈箧衍。
衔悲检残墨,驹隙馀一泫。
一水弯环罗带阔,千古零陵擅风月。取名如许安得愚,因病成妍却奇绝。
至今镜净不可唾,犹恐先生遗翰墨。泽及溪流不庇身,付与后来商巧拙。
我欲扁舟穷石涧,春涨未生寒濑咽。纷红骇绿四山空,惟有风篁韵骚屑。
清溪东去客西征,钴鉧潭边聊驻节。何时随汝下潇湘,归路三千橹伊轧。
太液东头散直迟,一双水鸟掠杨枝。从臣献罢平滇赋,坐听中涓报午时。
一别清扬那更攀,相思只上对门山。山中乱木愁仍剧,海上归云梦几还。
自尔惊人生白发,聊因为客慰离颜。一尊虽复同明月,恐是来朝东出关。
岂以姻亲笃故情,最怜意气感平生。身居城市如专壑,家蓄图书得主名。
满拟归田谙笑语,何期中路隔幽明。有儿万事无堪恨,待勒铭诗作世程。
大音声自希,赏音人亦寡。宁可逆汝耳,不可废作者。
汉家作宫法紫微,金铺玉户明华榱。甄官陶瓦极能事,铅丹细捣咸阳泥。
一朝神雀去不瓦,秋风禾黍惊离离。谷陵且变此宜尽,一二时出农夫犁。
人间购求作珍玩,洗刷篆籀分毫釐。西台执法好事者,砻磨为砚尤瑰奇。
体呈全璧径尺许,沼开新月才一眉。坚如铁石润如玉,墨声瑟瑟松风吹。
惠然匣送感高义,但惜所与非所宜。公才真是谪仙裔,善事利器方相资。
嗟予芜学忝词馆,虽有此器无能为。世传铜雀亦佳品,搜刔黄壤今无遗。
高皇垂统四百载,老瞒何物敢等夷。爱人屋上乌亦好,况兹适用逾端溪。
楮生毛颖贺得友,坐令几案增光辉。代言挥制固多愧,玉堂风月犹能诗。
见说招提号景星,劫灰剩对月华明。一轮宝镜虚空照,千古毫挥返太清。
大地遥临空界净,长天迥与烟波平。不闻梵语闻琴韵,蕞尔封城是武城。
菱溪之石有六,其四为人取去,而一差小而尤奇,亦藏民家。其最大者,偃然僵卧于溪侧,以其难徒,故得独存。每岁寒霜落,水涸而石出,溪旁人见其可怪,往往祀以为神。
菱溪,按图与经皆不载。唐会昌中,刺史李渍为《荇溪记》,云水出永阳岭,西经皇道山下。以地求之,今无所谓荇溪者。询于滁州人,曰此溪是也。杨行密有淮南,淮人讳其嫌名,以荇为菱;理或然也。
溪旁若有遗址,云故将刘金之宅,石即刘氏之物也。金,伪吴时贵将,与行密俱起合淝,号三十六英雄,金其一也。金本武夫悍卒,而乃能知爱赏奇异,为儿女子之好,岂非遭逢乱世,功成志得,骄于富贵之佚欲而然邪?想其葭池台榭、奇木异草与此石称,亦一时之盛哉!今刘氏之后散为编民,尚有居溪旁者。
予感夫人物之废兴,惜其可爱而弃也,乃以三牛曳置幽谷;又索其小者,得于白塔民朱氏,遂立于亭之南北。亭负城而近,以为滁人岁时嬉游之好。
夫物之奇者,弃没于幽远则可惜,置之耳目则爱者不免取之而去。嗟夫!刘金者虽不足道,然亦可谓雄勇之士,其平生志意,岂不伟哉。及其后世,荒堙零落,至于子孙泯没而无闻,况欲长有此石乎?用此可为富贵者之戒。而好奇之士闻此石者,可以一赏而足,何必取而去也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