笑续离骚赋远游,霜寒云梦杳然秋。何时把钓梁溪上,醉嚼蟹螯馀罢休。
去年堰决秋雨霪,南亩粒米如黄金。县官只道岁中熟,输租归家雷隐腹。
老翁戒儿力锄耰,忍饥少待明年秋。那知六月又不雨,二江之流几龃龉。
揵石震撼渠欲枯,天远不闻人号呼。皇华使者民司命,肠日九回恐民病。
斋居蔬食勤笺天,灌口牲币加明蠲。燎烟升空忽黮䨴,须臾六合泽霶霈。
连宵檐响未渠休,沟塍泫泫膏乳流。疲氓弹指拜公赐,枵肠便觉有生意。
边城十年戢干戈,邻焰逼我将奈何。可怜十室九垂罄,仓卒军需何以应。
人情但知乐苟偷,更须熟为根本谋。察公忧民意恳恳,定知忧国虑深远。
为公志喜商声讴,愿公为霖泽九州。
朔风千里至,霰雪满江天。客集璇房里,诗裁粉荔前。
竹光惊岁暮,花片似春先。城照龙沙月,溪飞鹤沼烟。
兔园新有赋,虎幄久无毡。玉马思常郡,铜驼望酒泉。
梅清何逊句,葹绿沈郎篇。奚独承嘉藻,瑶华愧报笺。
城头声缓紞紞鼓,楼头响急潺湲雨。秋镫照影读《离骚》,异闻如见周忠武。
忠武当年备虎贲,郧襄扼险守荆门。同时功并曹文诏,列镇名齐孙应元。
尚书师溃全秦变,青犊西来夜传前。孝宽坚守玉壁城,临淮屡搏中潬战。
初陷忻州继代州,一关宁武据山头。烽烟远震阳方口,炮火频燔镇朔楼。
筒袖兜鍪集飞矢,关门百战将军死。一有妇女尽英雄,赤熛怒郁屯云紫。
张许余威势莫当,贼锋也觉挫踉跄,重兵尚有三重险,诸将宁无半段枪。
但使凭城肯持久,都城定为勤王守。三关破竹九门关,可怜绎络降书走。
万岁山前野火焚,十三陵树黯秋云。几时石椁滕婴墓,留得青山卞壶坟。
百年宰木都成拱,遗民争说将军冢。故垒荒凉箭镞埋,荒祠惨澹弓刀动。
墓前环水接灰河,积雨奔腾卷白波。渐见谯山倾石碣,几同滦水啮前和。
中夜一峰移突兀,山灵解护将军骨。冠军冢本象祁连,仆射山还摹突厥。
始知天意惜忠臣,始识风雷别有神。重勒穹碑蟠赑屃,更开隧道立麒麟。
墓门有客曾亲见,传芭再拜牲醪荐。大笔能传河岳心,高文合补英雄传。
重读谟觞第二碑,阴风吹雨满灵旗。千秋石马桃花色,锦伞夫人别有祠。
鹿城绮席初开,气清天郎兰亭节。风飘紫燕,云迥青鸟,笙歌未歇。
京陵娣姒,孝穆儿郎,千秋阀阅。羡三珠玉树,凌王铄谢,又早见宫袍曳。
老子胡床高据,对南楼、正谈风月。宫体诗拈,内尊酒赐,语传天阙。
绿简裁将,黄庭展罢,屏山香爇。到黑头将军归来,九转才成绛雪。
帘阴不捲漏乌迟,数朵庭萱也自菲。公退万缘俱谢绝,心空一气自知归。
但期菽粟令民足,未觉诗书与愿违。闻旱问龙求一雨,乘凉约客扣岩扉。
既归三尺乐斯堂,况有金函玉匣藏。谁谓盖棺占定事,犹遗赫怒庇重冈。
丹忱贯石茔俱古,赤电明心山亦苍。千载智愚都幻化,到来贤哲自洋洋。
飞楼倚嵚岑,环回觉路塞。四望穷跻攀,斗绝石痕辟。
窥天刚半线,拔地乃千尺。鬼斧凿何年,俨有巨灵蹠。
雕鹗息羽翰,猱玃罕踪迹。当兹敛形神,直上缓登陟。
铁縇右钩梯,手腕参足力。左顾窅然深,澒洞曛以黑。
纳趾踵外垂,高尻面内迫。神人御风行,中道尚栖息。
况在尘世间,宁有次仲翮。我幸及其巅,置身高岝峉。
出险凭虚无,茫然荡心魄。
晋平公使叔誉于周,见太子晋而与之言。五称而三穷,逡巡而退,其言不遂。归告公曰:“太子晋行年十五,而臣弗能与言。君请归声就、复与田,若不反,及有天下,将以为诛。”平公将归之,师旷不可,曰:“请使瞑臣往,与之言,若能幪予,反而复之。”
师旷见太子,称曰:“吾闻王子之语,高于泰山,夜寝不寐,昼居不安,不远长道,而求一言。”
王子应之曰:“吾闻太师将来,甚喜而又惧。吾年甚少,见子而慑,尽忘吾度。”
师旷曰:“吾闻王子,古之君子,甚成不骄,自晋如周,行不知劳。”
王子应之曰:“古之君子,其行至慎,委积施关,道路无限,百姓悦之,相将而远,远人来欢,视道如咫。”
师旷告善。又称曰:“宣辨名命,异姓恶方。王侯君公,何以为尊,何以为上?”
王子应之曰:“人生而重丈夫,谓之胄子;胄子成人,能治上官,谓之士;士率众时作,谓之伯;伯能移善于众,与百姓同,谓之公;公能树名生物,与天道俱,谓之侯;侯能成群,谓之君;君有广德,分任诸侯而敦信,曰予一人;善至于四海,曰天子;达于四荒,曰天王。四荒至,莫有怨訾,乃登为帝。”
师旷罄然。又称曰:“温恭敦敏,方德不改,开物于初,下学以起,尚登帝臣,乃参天子,自古而谁?”
王子应之曰:“穆穆虞舜,明明赫赫,立义治律,万物皆作,分均天财,万物熙熙,非舜而谁能?”
师旷告善,又称曰:“古之君子,其行可则,由舜而下,其孰有广德?”
王子应之曰:“如舜者天,舜居其所,以利天下,奉翼远人,皆得己仁,此之谓天;如禹者圣,劳而不居,以利天下,好与不好取,必度其正,是谓之圣;如文王者,其大道仁,其小道惠,三分天下而有其二,敬人无方,服事于商,既有其众,而返失其身,此之谓仁;如武王者义,杀一人而以利天下,异姓同姓,各得其所,是之谓义。”
师旷束躅其足,曰:“善哉,善哉!”
王子曰:“太师何举足骤?”
师旷曰:“天寒足跔,是以数也。”
王子曰:“请入坐。”遂敷席注瑟。师旷歌《无射》,曰:“国诚宁矣,远人来观,修义经矣,好乐无荒。”乃注瑟于王子,王子歌《峤》曰:“何自南极,至于北极?绝境越国,弗愁道远?”
师旷蹶然起,曰:“瞑臣请归。”
王子赐之乘车四马,曰:“太师亦善御之?”
师旷对曰:“御,吾未之学也。”
王子曰:“汝不为夫《诗》?《诗》云:‘马之刚矣,辔之柔矣。马亦不刚,辔亦不柔。志气麃麃,取予不疑。’以是御之。”
师旷对曰:“瞑臣无见,为人辩也,唯耳之恃,而耳又寡闻而易穷。王子,汝将为天下宗乎?”
王子曰:“太师何汝戏我乎?自太昊以下,至于尧、舜、禹,未有一姓而再有天下者。吾闻汝知人年之长短,告吾。”
师旷对曰:“汝声清汗,汝色赤白,火色不寿。”
王子曰:“然。吾后三年,将上宾于帝所,汝慎无言,殃将及汝。”
师旷归,未及三年,告死者至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