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揖芙蓉,闲情乱似春云发。凌波背立笑无声,学见生人法。
此夕欢娱几许,唤新妆、佯羞浅答。算来好梦,总为今番,被它猜杀。
婉转菱花,眉峰小映红潮发。香肩生就靠檀郎,睡起还凭榻。
记取同心带子。双双绾、轻绡尺八。画楼南畔,有分鸳鸯,预凭锦札。
隔溪微送响,一一入徘徊。声向静中得,客从何处来。
谷兼山屐应,路带楚吟回。渐觉过桥疾,多应落日催。
仔细曾穷究。想六地众生,强揽闲愁。恰才得食饱,又思量、骏马轻裘。
有骏马,有轻裘。又思量、建节封侯。假若金银过北斗。
置下万顷良田,盖起百尺高楼。儿孙自有儿孙福,莫与儿孙作马牛。
贪利禄。竞虚名,惹机勾。岂知身似、水上浮沤。贪恋气财并酒色,不肯上、钓鱼舟。
荒尽丹田三顷,荆棘多稠。宝藏库、偷盗了明珠,铁灯盏、渗漏了清油。
水银迸散难再收。大丹砂甚日成就。杀曾叮咛劝,劝著后,几曾偢。
苦海深,波浪流。心闲无事却垂钩。呜呼锦鳞终不省,摇头摆尾,姿纵来来,往戏波流。
愚迷子,省贪求。只为针头上名利。等闲白了少年头。
角声催日上牙城,白羽风清坐阅兵。盾鼻恐烦磨檄墨,莫教华发等閒生。
绵宇正欢心,虞韶骤遏音。戴天忧杞国,就日怅崦岑。
贯朽三泉府,方输九牧金。斯民已仁寿,至理更难忱。
君钱塘袁氏,讳枚,字子才。其仕在官,有名绩矣。解官后,作园江宁西城居之,曰“随园”。世称随园先生,乃尤著云。祖讳锜,考讳滨,叔父鸿,皆以贫游幕四方。君之少也,为学自成。年二十一,自钱塘至广西,省叔父于巡抚幕中。巡抚金公鉷一见异之,试以《铜鼓赋》,立就,甚瑰丽。会开博学鸿词科,即举君。时举二百馀人,惟君最少。及试,报罢。中乾隆戊午科顺天乡试,次年成进士,改庶吉士。散馆,又改发江南为知县;最后调江宁知县。江宁故巨邑,难治。时尹文端公为总督,最知君才;君亦遇事尽其能,无所回避,事无不举矣。既而去职家居,再起,发陕西;甫及陕,遭父丧归,终居江宁。
君本以文章入翰林有声,而忽摈外;及为知县,著才矣,而仕卒不进。自陕归,年甫四十,遂绝意仕宦,尽其才以为文辞歌诗。足迹造东南,山水佳处皆遍。其瑰奇幽邈,一发于文章,以自喜其意。四方士至江南,必造随园投诗文,几无虚日。君园馆花竹水石,幽深静丽,至棂槛器具,皆精好,所以待宾客者甚盛。与人留连不倦,见人善,称之不容口。后进少年诗文一言之美,君必能举其词,为人诵焉。
君古文、四六体,皆能自发其思,通乎古法。于为诗,尤纵才力所至,世人心所欲出不能达者,悉为达之;士多仿其体。故《随园诗文集》,上自朝廷公卿,下至市井负贩,皆知贵重之。海外琉球有来求其书者。君仕虽不显,而世谓百馀年来,极山林之乐,获文章之名,盖未有及君也。
君始出,试为溧水令。其考自远来县治。疑子年少,无吏能,试匿名访诸野。皆曰:“吾邑有少年袁知县,乃大好官也。”考乃喜,入官舍。在江宁尝朝治事,夜召士饮酒赋诗,而尤多名迹。江宁市中以所判事作歌曲,刻行四方,君以为不足道,后绝不欲人述其吏治云。
君卒于嘉庆二年十一月十七日,年八十二。夫人王氏无子,抚从父弟树子通为子。既而侧室钟氏又生子迟。孙二:曰初,曰禧。始,君葬父母于所居小仓山北,遗命以己祔。嘉庆三年十二月乙卯,祔葬小仓山墓左。桐城姚鼐以君与先世有交,而鼐居江宁,从君游最久。君殁,遂为之铭曰:粤有耆庞,才博以丰。出不可穷,匪雕而工。文士是宗,名越海邦。蔼如其冲,其产越中。载官倚江,以老以终。两世阡同,铭是幽宫。